“辰逸,你没事吧?”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身着与郝仁一般的孺衫,冲了过来,关心的问道。
郝仁摇摇头,慢慢的捡拾着字画。
“你说你,明明知道云大公子不会放过你,你就躲起来,还偏偏的在他回家的必经之路摆摊,你……”少年喋喋不休的埋怨着,一边帮着郝仁捡拾字画。
郝仁缓缓的勾唇,明年就要下场考举人,留着云聂在书院里总找他麻烦,不如一次解决,虽然这次的代价大了一些!
郝仁用手擦擦嘴角,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就在这时,他望见了身旁一个小身影,他转脸,与冷萍正好四目相对。
“是你?你怎么来了?”在见到冷萍的一瞬间,郝仁那黝黑的眼睛里立即有了光亮,可是很快,不知道为什么,就黯淡了下来,“现在瘟疫盛行,你是怎么进城的?师父与师娘都还好吗?”
冷萍明显的感觉到了郝仁对她的冷淡,也是,在这原主的记忆中,与这小子似乎也不是很亲近,这桩亲事,只是两家家长的一厢情愿而已!
“看来你不知道我爹娘已经死了,得了瘟疫!”冷萍走上前,平静的说道。
“你说什么?师父与师娘……”郝仁拿书的手哆嗦起来,看来这小子还是很尊师重道的嘛!
“早就死了几个月了!”冷萍摊摊手,“而且我也无家可归了,再也不是什么冷家的大小姐了!”
郝仁紧紧的咬着唇,唇角再次流出血来,他紧紧的盯着冷萍,低声道:“我娘呢?郝蛋、石头还有花儿呢?”
“他们都很好,至少比你要好的多!”冷萍淡淡的叹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着与小相公的第一次见面气氛诡异了些,就算他不知道她已经嫁进了他们郝家,好歹也是故乡人,半年没有见到家乡人,实在不应该这么冷淡。
郝仁突地抹了抹唇角,低声道:“自从城门封了之后,我四处托人打听消息,可是这城门实在是关的严实,我……刚才的事情不要告诉娘,你说一切都好!”
冷萍点点头,“我知道!”
郝仁似乎还想要说什么,就见有衙役过来,不耐烦道:“郝辰逸,赶紧的,老爷等着呢!”
郝仁赶紧应了一声,突地将手上的几幅字画交给冷萍,低声道:“你帮我收拾起来,记住,一定要等我回来,知道吗?”
不等冷萍回答,郝仁转身就向衙役走去,走路的时候,那腿明显的跛了起来。
“你是冷家大小姐?”先前帮着郝仁收拾东西的少年凑了过来,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之前我在村子里见过你呢!”
“你是……”冷萍一怔,努力的回想着。
“我叫做于学良,太平村村长的堂弟,跟郝仁一个村子的!”少年说道,赶紧上前接过冷萍手里的字画,嘿嘿的笑道,“我也是在你爹的学堂里念书的,俺们太平村就考上两个童生!”
冷萍模糊的记得这原主的爹是在村里开过学堂的,也就点点头,有些担心的问道:“郝仁去衙门,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不会,郝仁聪明着呢,一切都是他计划好的!”于学良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全是崇拜的表情,“你别看他年纪小,其实什么都懂,真的!这次云大公子惨了,你等着瞧吧!”
冷萍却不那么乐观,这衙门自古到今都是有钱无理你别进来,郝仁还不到十岁的孩子,怎么能斗得过云聂与县太爷,她正待要回眸找柳迎风,打算让他带着她去衙门,至少有个熟人,也好说话,却没有想到一回头,竟然不见了柳迎风的身影。
“柳迎风!”冷萍一怔,赶紧起身喊了两声,惹得过路的人还奇怪的看她。
“你找谁?”于学良抱着一摞纸出来,四处瞧了瞧问道。
冷萍摇摇头,在心里将柳迎风骂了十遍二十遍,这才说道:“你知道衙门在哪边吗?我不放心,去看看!”
于学良突然嘿嘿的笑起来,暧昧的很,指了指方才衙役来的路说道:“就在前面,过一个路口就到了!”
冷萍顾不上理他,赶紧转身去衙门。
如果郝仁有什么事情,她还真的不知道要如何跟郝氏交代!
冷萍急乎乎的到了衙门口,就见郝仁跛着脚从衙门里出来,一抬眸望见冷萍,微微的勾起唇角问道:“摊子收拾好了?”
“你没事吧?县太爷他……”冷萍赶紧问道。
“能有什么事情?云聂打人,所有的人都瞧着,连衙门里的衙役都瞧见了,还有什么好说的?”郝仁垂了眼帘,低声道:“走吧,我有东西给你,回去带给我娘!”
郝仁转身径直走在前面,一跛一跛的。
冷萍望望那威严的衙门,也就转身离开。
郝仁带着冷萍到了学堂外,低声道:“你等我一会,我一会儿就出来!”说完,也就钻进了学堂,过了大约有一刻钟的时间,也就出来。
“这里有五两三钱银子,你买些粮食带回去!”郝仁将一个旧旧的荷包放在冷萍的手中,虽然破旧了一些,可是针脚细密,花色精致,与花儿衣裳上的花式一样,一瞧就是郝氏的手艺。。
“你哪里来的钱?”想起临来的时候,郝氏将那八文钱塞到她手里的愧疚神情,冷萍可不会相信郝仁之前的银钱会花不完。
“我帮人家抄书、写信赚的!”郝仁淡淡的说着,又加上一句,“还有今日县太爷陪我的医药费跟衣裳钱!”
冷萍皱眉,将那银子赶紧塞在郝仁的手中,不悦道:“若是你娘知道你就这么赚银子,你说她还吃得下吗?”
郝仁再次将银子放在冷萍的手中,唇角满是讽刺,“冷小姐,我现在年纪小,力气小,又没有家世,云聂要找我麻烦,我根本就躲不过,既然知道迟早要被打一顿,还不如让自己挨揍的有意义,白白的被打,与打了之后既能教训了云聂,又能拿到赔偿,你选哪一个?”
郝仁的眼睛亮晶晶的,很黑,很深,斜睨着冷萍,仿佛在嘲笑她。
明明是很悲伤无奈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那么欠揍!
冷萍被他噎了一下,心里正不是滋味,又见他这般瞧他,那心里就更堵得慌,一把将银子全都抓到了手中,放在荷包里,又塞在怀中。
哼,不要白不要!
“这是买粮食的钱,你可不要乱花,否则我休了你!”就在冷萍转身想要离开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男孩的一句话。
冷萍一怔,她根本就没有提过已经嫁给他的事儿,他怎么知道?
回身来,就见郝仁指着她的头发说道:“你盘了头,师父师娘又死了,你一定是被人赶出来嫁到我家了,只是我好奇,我不在家,你跟谁拜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