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上林苑内却仍旧一片灯光辉煌,宛如白昼。
楚宽的那首词念完,便轮到旁边的内侍了。
“洛哲公子再作一首《西江月》!”
众人凝神静听,只听内侍声音尖细,高声念诵,每一个字都清晰可闻:
“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
青烟翠雾罩轻盈,飞絮游丝无定。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
笙歌散后酒初醒,深院月斜人静。”
斜月高挂,楼船上的官员迎风站在船头,他们的身影在灯光下拉出长长的剪影,那手中捧着的酒杯里,酒液在月光下闪烁着点点光芒。
“只此两首,皆是难得的佳作,两位公子当真是天纵之才!”一位官员由衷的赞叹道。
旁边之人抚了抚长须,道:“楚宽公子的才名本官早有耳闻,却不知这位洛哲公子是哪位?如此才学不该籍籍无名才是。”
“许是大皇子故意隐瞒下来的,为的就是应对二皇子?”
“不可说、不可说啊,咱们还是欣赏诗词就好,其余多说无益。”
楼船上的诸位文人官员继续推杯换盏,讨论着方才的那两首好词,只到深处便又是一阵感慨。
一首醉垂鞭,一首西江月,便又将整个诗会的氛围推向高处。
沈连城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怔怔的看着印月阁,除了感慨一句好词以外,再也说不出半句来。
甚至他内心中竟涌出一股浓浓的挫败感,和这样的天骄生在同时,他注定是黯然无光、可有可无,当真是可悲至极。
“那个洛哲,竟有如此才学?”雅间内,二皇子宇文宣的脸上终于不再冷静,他紧紧盯着窗外,眼中带上一丝阴郁。
他往下看去,只见楚宽也神色不定,不复方才那般自信满满了。
本以为有了方才那一首词,他便是此次诗会的魁首,却没成想大皇子手下那个洛哲,才学竟也不在他之下,也作出一首能媲美的词来。
“楚先生……”宇文宣有些勉强的笑道:“这才第二轮,第三轮再赢过也不迟。”
楚宽闻言,点头应道:“殿下,第三轮属下必全力以赴,请殿下放心!”
“哈哈哈哈,相信楚宽先生不会让本皇子失望的。”宇文宣闻言,脸色总算是缓和了一些,哈哈笑着回应。
“你果然没让本皇子失望,很好!”
另一边的宇文宏心情倒是不错,他喝了一杯酒,看着窗外道:“不出意外的话,这一轮当是平局,胜负在第三轮。”
“宇文宣,你准备了这么久,到头来还是斗不过本皇子。”
……
另一间雅间内,宇文谨负手而立,相比于两位皇子,她倒是一直都很淡然。
“宇文宏竟然真找到一名才子,倒是不错,终于有点皇子该有的手段了。”他嘴角微扬,转身看向身后的密卫。
“如何?”
那密卫当即将手中的纸递上:“殿下,这是方才阿竹送来的。”
“本宫倒要看看,你的文采究竟到了何种地步,可不要让本宫失望啊。”宇文谨嘴角微扬,将那张纸拿了起来。
展开一看,他瞳孔顿时一缩,神色无比动容!
“这诗……”
不知过了多久,他目光无比复杂的看着手中的纸,呢喃道:“皇城之人莫非都瞎了眼?倘若这也能算是不学无术,那世间便无人是有用之才!”
宇文谨将纸重新交给密卫,道:“拿出去。”
他缓步走到窗前,悠悠道:“让他们好好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美人诗!”
“是!”
……
这边明争暗斗,那边楼船上也聊的正欢。
湖面波光粼粼,倒映着繁星点点,楼船上丝竹之声不绝于耳,歌声笑语此起彼伏。
之前向楚宽推销自家闺女的那名官员,与旁人交谈过后,有些疑惑道:“楚宽公子和洛哲公子都已作出,那位古川公子怎么还没有反应?”
旁人只笑道:“方才那一首《小荷》当真惊艳,许是耗尽才气,今日难再作一首也实属正常。”
“哈哈哈,刘兄说的是,一首传世之作足以让那位古川公子名传天下,再作不出也无大碍啊。”
那官员叹道:“话虽如此,只是觉得有些可惜啊。”
“嗯?又有人作出一首了?”忽然有人轻咦一声。
众人闻言,便寻声朝印月阁望去。
只见又一名内侍走了出来,口中高声喊道:“古川公子再作一首《清平调》!”
听到这个名字,阁楼周围的众人终于面露笑容。
“来了来了,我就说古川公子能作出那等传世之作,怎么可能作不出一首美人诗来?”
“就是不知道这一首,能不能与前面楚宽公子和洛哲公子所作的相提并论了?”
“且听他念。”
楼船上,诸位官员文人纷纷翘首以盼。
只听那内侍开口:“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话音未落!
只此两句,便顿觉春风满纸,字字流葩,信手拈来便将一名绝世佳人刻画的淋漓尽致!
唰!
几乎是同一瞬间,听到这两句的人,全都齐刷刷的站起身来,面露骇然之色的望向印月阁!
那群儒衫文人更是目光无比炽热,怔怔的望着内侍手中的布帛,恨不能夺过来亲眼看到下一句!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语闭。
整个上林苑内鸦雀无声,一切仿佛静止下来,只余微风徐徐,将那绝世的诗作吹向远端。
楼船上,一众儒衫文人官员,皆目瞪口呆,脑海中回荡着方才的诗作。
清平调、清平调,一首清平调,让他们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如何去形容!
终于,凉亭中,有人打破了沉寂。
“好诗!好诗啊!”
陆仁激动的面红耳赤,忍不住拍手叫好,看得出来他确实很兴奋!
“你鬼叫什么呢?”陈武赶紧拉住他,只觉得有些丢人。
“我感慨一句怎么了?”陆仁被拉着坐下,郁闷道:“而且本来就是好诗啊!”
陈武黑着脸:“谁不知道这是好诗?都没人说话,就你显摆是吧?”
陆仁张了张嘴,没有反驳。
楼船上,一众人也终于从失神中清醒过来。
那官员苦笑着摇了摇头,望着手中的酒杯,酒中倒映着弦月:“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世间当真有人能作出此等绝世的诗词来?莫不是天上仙人下凡尘?”
“许是天怜我空活六十余年,乃不知世间有真仙,此诗,古来未有也!”
此番评价。
不已经不能说是评价了,而是发自内心的感慨,那官员自觉自已没资格评价这样一首诗。
这诗当不存在于人间,而是那天上仙人所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