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祭祀仪式结束,萨尔来接谢维回城堡的时候,他在温暖的圣泉边上看到的就是,魔兽米塔卡俯卧在草地上,而小玫瑰裹着毛绒毯子睡在它身上,米塔卡的大尾巴圈着小玫瑰的身体。
从来没有和人类签订过契约的魔兽米塔卡,竟然会让人睡在自已身上,这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不可思议,但萨尔接受良好。
他是见过魔洛伊是怎么亲近小玫瑰的,对米塔卡会喜欢谢维并不觉得奇怪。
八级魔兽具有极高的智慧,这只看守圣泉的魔兽比大祭司的年纪还大,帕拉索人很尊敬它,萨尔也不例外。
但看着自已的伴侣在对方身上睡得香甜,他心里还是忍不住地有些不舒服,只是见谢维脸颊泛粉表情舒适,想来靠着魔兽睡肯定比在他让人搬过来的小床上睡要暖和许多,便也就把这点不舒服给压下去了。
萨尔走上前去想要将谢维抱起来,结果被米塔卡攻击了,看着脚边泥土里插着的一排冰锥,萨尔挑眉抽出了背在身后的巨剑,然后重重地插在了地上。
托娅他们站在角落里眼观鼻鼻观心,偷眼去看还睡着的希亚维殿下,发现殿下没有醒,就都放心了。
没吵醒殿下,那就没啥事。
萨尔和米塔卡对峙了两分钟不到,米塔卡不情不愿地将尾巴从香甜的小幼崽身上挪开,然后淡紫色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萨尔,看着对方抱走小幼崽后,它起身小幅度地伸了个懒腰,然后冲着萨尔龇了龇牙。
萨尔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回应,谢维就醒了,紧接着萨尔就见米塔卡瞬间变了一副样子,它凑过来用毛绒绒的头脸轻轻地蹭小玫瑰的手,在小玫瑰伸手摸了摸它后,还细声细气地发出了一种娇娇软软的声音。
小玫瑰在他的怀里刚睡醒有些没精神,但还强撑着和米塔卡道别,他们好像在说话一样,有来有往的,小玫瑰说一句,米塔卡就“喵喵喵”几句。
萨尔长到这么大,从来没听过米塔卡会发出这种声音,他在带着小玫瑰离开时转头又去看了一眼那只平时十分暴躁的魔兽。
在离开小玫瑰视线范围后,他看到的就是正常的米塔卡,一只龇着尖利的牙齿,似乎会随时发动攻击的凶恶魔兽。
萨尔没有带谢维走回去女神殿那条路,在女神殿里不能抱着小玫瑰,所以萨尔直接抱着谢维从圣泉那边没有修整过的陡峭山壁去往山下。
这种悬崖峭壁对于普通人来说根本不能走,但萨尔和托娅他们带着东西也可以轻松跃下,甚至不需要缓冲。
谢维被萨尔包在斗篷里,他并不知道萨尔带着他在山上接连跳跃,也没有感觉到一点颠簸。
回到早上马车停留的地方,来参加仪式的人们已经全部下山了,他们举着火把或照明晶石,在黑夜里形成了一条莹白和橙黄交错的移动光带。
萨尔将谢维的兜帽拿下来,让他去看山下的点点光亮。
他不知道自已为什么想让小玫瑰看这样的场景,但就是想给小玫瑰看看。
谢维窝在萨尔怀里,在寒夜里感受着萨尔身上带给他的温暖,他看着山下的火光和亮光,一时间心情复杂,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萨尔总是乐于给他分享自已的一切,但至今为止,他都没有和萨尔坦白过自已内心深处的一丝一毫。
谢维明白,萨尔除了有一些让人无法忍受的癖好外,其实是真心把他当作伴侣的,但他没办法将自已就这样交托给萨尔。
他不信任萨尔。
他不知道萨尔能够喜欢他多久,现在他还有年轻的身体和说的上极佳的外貌,但人总是会变的。
如果以后出现了比他更年轻更漂亮的人,萨尔还会对他保持着如今这样的热情么?
他会不会像偏执地占有自已一样,也去占有另一个人呢?
不论萨尔现在说过什么,语言的可信度是有时效的,过了那段时间,说出的话到底还算不算数,谁又能知道。
人真的可以只喜欢一个人,只爱着一个人,永远只守着一个人么?
谢维不知道,不确定,也不相信。
说白了,他们这段关系里,从一开始他就处于弱势,萨尔对他再好,他也还是会不安,尤其是萨尔对他的那种偏执的占有欲,让他感觉不到自已作为伴侣的身份。
大部分时候,他觉得自已只是一只被打扮漂亮的名贵宠物。
人类在花重金购买了心仪的宠物后,也是剥夺了对方的自由,再给予它们自以为的无尽宠爱,他和它们没有什么区别。
再说到人与人的关系上来,人类的情感问题实在过于复杂,像前世自已的亲生母亲和自已的亲生父亲以及父亲妻子之间的那种纠葛,他无论如何也不想重蹈覆辙。
他不想陷在这种情感上的泥潭里,如果只是单纯的身体交流,他反而更能接受一点。
习惯独自一个人后,就很难将另一个人融入自已的生命里,可能会有依恋和不舍,但比起那种对未来的不确定而产生的恐惧感,谢维宁愿切割掉会变得复杂的东西。
他想要自由,普通,平静的生活,这是他在心里反反复复加强的信念。
从雪山回到城堡的当晚谢维有些发烧,但不是很严重,萨尔喂他喝药给他擦汗,明明从红月开始就没能休息一会,但男人却没有一点疲倦的样子。
谢维身体不舒服睡不着,头也有点痛,萨尔搂着他轻声给他讲故事,他们很少会有一整晚这么安安静静地什么也不做。
这种时候反而让谢维感到十分温馨,“温馨”这两个字,前世和这辈子,他只在这一天的晚上感受到了这两个字的温度。
他白天将传送卷轴藏在了米塔卡的木制大猫窝里,他悄悄地叮嘱了大猫,让它不要搞破坏,也不要动卷轴,大猫答应了。
谢维在见到普卡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世界的魔兽非常聪明,它们虽然不能说话,但是他可以从它们的眼神和表情上看出对方想要表达什么。
他今天一天和大猫交流的非常愉快,大猫还想让他住在它的窝里,和它一起待在圣泉那里,谢维婉拒了。
谢维病了两天,其实第二天早上就已经好转了,但萨尔让他多休息,不让他下床,于是又多躺了一天。
到了第三天的晚上,萨尔在浴室里非常温柔地拥抱他,之后回到立柱床上也一直将他按在怀里吻个不停。
谢维能感觉出来萨尔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要说,于是配合地搂着他的脖颈,闭着眼睛感受男人的索求。
过了一会,萨尔抚摸着怀里还在轻颤的伴侣,他哑声道:“我需要离开城堡几天,待在城堡里等我回来好么?”
“去做什么?” 谢维没有直接回答,他埋首在萨尔胸前,声音有些闷闷的。
这个样子在萨尔看来,就是小玫瑰有些不开心了。
他亲了亲谢维的发顶安抚道:“有几个部落出现了一些棘手的问题,我得去看看。”
“什么时候回来呢?”谢维闷闷地接着问道,在萨尔看不见的角度里,他的眼睛亮得惊人。
“还不确定,可能三天,也可能一个星期,我保证一定会尽快赶回来。”萨尔有些担心小玫瑰会生气,但更多的却是担心小玫瑰不在意他什么时候回来。
“哦。”谢维应了一声,然后转过了身子背对着萨尔。
这个动作让萨尔心情很好,因为这代表小玫瑰在闹别扭,说明他对自已外出几天这件事是感到不开心的。
萨尔探身过去看,小玫瑰抿着唇闭着眼睛,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将下巴轻轻搭在小玫瑰的肩膀上,哄劝道:“希亚维,下次带你一起出去好么?不要生气可以么?”
任由萨尔哄了半天,谢维也没有说一句话,直到萨尔去舔吻谢维的耳垂,谢维才捂着耳朵说了一句。
“萨尔,你明天要编辫子么?”他的语速很快,似乎生怕被人听清楚。
但帕拉索人的耳力是非常好的,萨尔不仅听见了,他还把谢维直接抱到了自已身上。
他坐起身拥着谢维问道:“可以再说一遍么?希亚维。”
谢维埋头在男人的颈窝里,闷闷地说了一句:“你明天不要编辫子。”
萨尔开心地抱着谢维,边热切地亲吻他的耳朵和脖颈,边沉声说道:“我明天要编辫子,希亚维。你要帮我,明天我会等你为我编发后再离开。”
伸手搂住了萨尔强劲的腰身,谢维在男人喉结上吻了一下,他心想,不出意外的话,今天是他和萨尔能够共处的最后一个夜晚了。
在男人热烈的回应下,谢维感觉自已的理智在烈火中熊熊燃烧,但火焰燃尽后他又重新在灰烬里捡起了它们。
他的身体万分疲惫,但是大脑清醒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