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郁说的婚礼,一如他所言那般,隆重盛大,一概从顺秦申翊的意愿。
少帅府的人一趟一趟地往李家园跑,那喷漆崭新的老爷车气派得不行。
"哎呦,这可是了不得呀,一趟一趟的小汽车。"
"可不是么,这秦先生的命啊是真好,本家虽然没落了,日子也是比咱们这些老百姓好多啦!"
"人家那秦先生入了戏园子也是远近闻名的角儿,开嗓一次那来的富绅名流数不清呐,没有裴七爷求婚,也是好日子的呀。"
"话是这么说,可做戏子,哪有当少帅夫人气派呀!那可是裴七爷,二十几岁就成了参谋长了……"
"羡慕什么劲儿,现在这个世道,当兵的那脑袋都别在裤腰带上了,指不定嫁过去过什么苦日子呢……"
窃窃私语的女人们听闻这声音,纷纷把头扭过去看。
那嘟嘟囔囔的男人见状一瞪眼睛:"看什么看!"
"呦,嘴巴子欠抽还怕别人看啦?"女人一叉腰,捏着手帕子大声道:"快来人看看呐,这里有人编排裴参谋长啦!快来人呀!"
男人眼睛瞪大了,怒呵:"你这个疯婆子!"
随后,他四下环视一圈,迈着步子加快动作,跑远了。
女人哼一声,继续跟着小姐妹们聊天说话去了。
茶楼三层的雅间内,崔缰平收回视线吹着手中茶杯内的茶水:"想不到啊,想不到!真是想不到!你裴郁这个人居然结婚了,还是跟一个男人……"
坐在崔缰平对面的裴郁着一袭军装,慢条斯理地品着茶香。
崔缰平去扒拉裴郁,道:"哎说真的,你这结婚是不是太草率了点儿?"
裴郁躲开崔缰平的手:"我爹那边,他不会说什么。"
裴老爷那边,裴郁和他打过一次照面后,就彻底安静了下来。
甚至裴诚丰都在第二天就离开了江城,回到军营里继续当自已的陆军团长了。
如今局面,裴郁手中兵力充足,在江城百姓中也颇有威望,国家那边的高层也更倾向于同裴郁交谈。
裴老爷短时间内是不会跟裴郁起冲突,让二人的关系出现矛盾的。
至少裴老爷还想着要重掌江城军。
"我不是说这个,"崔缰平眸色闪烁几下,压低声音道:"我是说秦申翊。"
裴郁眉梢轻挑,将手中的茶杯搁在桌面上。
崔缰平脸上神色严肃了:"你刚回到江城不久,就带兵端了R国的军营,而后面对刺杀又明目张胆地把枪抵上R国军官的脑袋,挟天子令诸侯的架势来迅速拔高自身的名声,强迫R国和你进行和谈……"
"不论是R国高层,还是国内的各种势力眼中,江城军即是深不可测的沉睡巨龙,亦是一块肥的滴油的肥肉。"
"如此情况下,你的项上人头,可是贵的很。"
"秦家落魄已久,秦家的小少爷一路流亡到了江城,却遇到了你。"
裴郁抬眸看着崔缰平:"所以,你觉得太巧合了。"
崔缰平沉默下来,放下茶杯,靠回椅背。
窗外艳阳高照,灿烂非常。
"我家里未出事前,家父的生意笼罩半个北方,甚至到了南淮一带……这秦家在当地也是名声在外,我曾同父亲拜访过。"
"那秦家的小少爷,不擅歌舞,只会舞刀弄枪,是个爬墙斗蛐蛐的纨绔子弟。"
"如今,怎的就成了李家园最出名的秦先生了?"
崔缰平挪回视线,看着裴郁道:"裴郁,我不信你没有发现不对劲。"
"那秦申翊一招一式看似柔若无骨,实则都是杀人的功夫。"
哒——
茶杯触碰桌面发出轻响,裴郁倏地起身离开桌前。
崔缰平愣神间,裴郁的身影已经行走至雅间门前。
"今日谈话,我就只当你我二人知晓。"裴郁侧目道。
崔缰平:"……"
雅间的门被推开又关上,脚步声由近及远,一路向楼下而去。
崔缰平盯着那茶杯半晌,气乐了。
崔缰平啐一口:"见色忘友的狗东西。"
—
李家园后院,秦申翊房内。
秦申翊将裴郁脱下的军装外套挂在门旁的衣架上。
秦申翊的房间不算大,但收拾得很整洁。
李家园后院配备的灯不亮,远不及裴郁所住帅府的明亮,因而秦申翊会再点上几根蜡烛放在房中的角落。
待秦申翊将蜡烛点燃回来时,裴郁正一手撑着头靠在床边昏昏欲睡。
秦申翊过去时,裴郁放才睁开眼瞧他,那眼底都是困意。
秦申翊递出去自已的手:"手递给我。"
"为何?"裴郁蹙眉。
秦申翊一听他这语气,就知道这人是困得不行了,想耍赖的架势。
秦申翊道:"伤口,得上药。"
裴郁这才把自已的手递过去。
裴七爷确实不愧是江城无数名媛的梦中情人,那周身就没有不好看的地方。
裴郁那被秦申翊握住的手不像是握枪杀人的,倒像是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子。
秦申翊仔细地给裴郁胳膊上的伤口擦拭换药,确定了这几天愈合得不错,才重新给他包扎好。
"恢复得不错,看来七爷这几天没有在司令部舞刀弄枪。"
秦申翊将手中的东西放回药箱道。
裴郁倚靠着床边,笑道:"有秦先生的叮嘱,我自然不会。"
秦申翊听闻这话,唇角不自觉地弯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