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真快。”叶青琅推开崔宴,转身取了一件大袖衫穿上。
青丝披垂,拂袖落座在梳妆台前,对外唤了声:“苻篱。”
苻篱和水剑端着东西立即推门进来,一人伺候她洗漱,一人在外间摆放早膳。
易水没有进卧房,而是在门口侯着。
崔宴披了件外袍出门,接过这封拆开看了看,便转身进了屋子。
易水立即退了下去。
叶青琅洗漱好,透过梳妆台前的铜镜,看着崔宴自苻篱手中拿过紫檀木梳,另一只手里的信放在了梳妆台上。
她拿起这封信看着,嘴角勾起一抹笑:“他处心积虑想要杀了我,却又与我所愿不谋而合。若是被他得知此事,怕是要气疯了吧?”
“他急于促成东陵与朝廷的和亲,其中必然不仅仅是让世人唾弃我,骂我薄情寡义,让我尽失民心这么简单。”
“他这样又疯又癫的老狐狸,心里的想法,定然不会和正常一样。”叶青琅看着这封信,蹙眉沉思。
在崔宴笨手笨脚扯痛她头发时,她忽然回头看向他问:“如果是你失去你所在乎的一切,又发现你要报仇的计划为人破坏,你接下来会做什么?”
崔宴看着梳子上的断发,他缠绕在了指尖,抬眸与她对视道:“如果我是他,我会借着这场大婚,发动一场足以搅乱这个国家安定的战乱。”
“比如,帮厉承夜逼宫,弑父篡位?”叶青琅眉眼含笑,这一日,终是提前到来了。
“没这么简单,他做事从来不会将筹码压在一个庄上,而是会准备两笔筹码,纵然不能全赢,亦可保底。”崔宴曾经跟着东陵王习武多年,见惯了此人做事留一手的谨慎。
“两手准备……”叶青琅望着镜中眉头紧蹙的自己,陷入沉默。
“你有话,可直说。”崔宴再是笨手笨脚,也用一根玉兰簪为她挽了一个虽然歪,但还算牢固的发髻。
叶青琅看着这个倾斜慵懒的发髻也没有说什么,而是透过铜镜看着他问:“如果他的另一手准备是薛慈云姐妹,拦你去勤王救驾的人也是她们,你当如何选择?”
“我为何要去勤王救驾?”崔宴放下手中的木梳,为她簪了一支秋菊绒花。
叶青琅回头看向他,见他是认真的,便起身看着他严肃道:“如果厉承夜逼宫弑父成功,他回头便会去东宫杀掉太子。”
“没了太子,皇位到最后,怕是只能落入厉承昭手中。”
“而这个结果,绝不会是你愿意看到的。”
叶青琅之前是想与叶贵妃母子合作,以求将来谢家能权倾朝野,再不用受人威胁。
可经过这一场生死劫难,她发现她错了。
厉承昭不仅有野心,更是一个比厉承夜还狠毒的毒蛇。
厉承夜好歹还有桐君这个软肋在,无论到什么时候,他都不可能成为一个真正的无情帝王。
可厉承昭不一样,哪怕是他的母妃,他的妹妹,也仅能在太平的时候,他才会孝顺母亲,疼爱妹妹。
一旦将来有一日,让他在皇位与亲人之间做选择,他一定会放弃他的母亲和妹妹,而选择那张冰冷的龙椅。
“厉承昭很适合当皇帝,但却不一定是个明君。”崔宴查了一下厉承昭。
此人人前谦谦君子,背地里心胸却极其狭隘,可说是一个睚眦必报之人。
这样的人,做个王侯还行,做一国之君,怕是将来会遗害天下。
“到底是我目光短浅,看得见的也只有眼前这方寸之地。”叶青琅是知错就认。
崔宴扶着她走向外间,淡笑道:“你不是目光短浅,而是你从未入过朝堂,你根本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人心难测,我早就见识过了。”叶青琅刚落座,便见她阿娘来了。
谢玄英上了楼,刚走到门口,便见女儿女婿正夫妻温馨的用早膳。
“阿娘!”叶青琅起身跑过去,想扑进她母亲怀里,耳朵却瞬间被揪住,疼的她歪着头惨叫:“阿娘,疼!”
谢玄英见崔宴又要上她当,她瞪了要上前的崔宴一眼,揪着这丫头耳朵训斥道:“疼,你还知道疼?”
“阿娘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叶青琅立即认错装可怜。
谢玄英却没有就此放过她,而是揪着她的耳朵继续训斥:“你上次也这么向我认错讨饶,结果呢?你回头就瞒着所有人,做了这一场要命的戏,你有没有想过阿娘亲眼看着你断气,心会有多痛?”
“我知道那很痛,可千秋崖的人来的太突然,我根本来不及留下太多线索,只能让苻篱她们按计划行事。”叶青琅要是有时间通知到所有人,她一定不会让他们经历她曾经历过的悲痛绝望。
“阿娘,我看她真知错了,就小惩大诫一番算了吧?”崔宴见她眸中泪花闪动,忙上前将她救下。
谢玄英松开手,眸中的泪也已落下:“阿娘就你一个孩子,你是阿娘的心头肉,你要是没了,阿娘也活不了了。”
“对不起,阿娘,我以后再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冒险了。”叶青琅是真知错了。
她不该让关心她的的人担惊受怕,不该让他们也经历她所经历过得绝望痛苦。
“青琅,你不能这么折腾自己,你的身子会受不了的。”谢玄英为她擦着眼泪,心疼的将她搂进怀里。
“不会有下一次了。”叶青琅这话是给她母亲道承诺,也是给崔宴的。
仅此一次,没有下次了。
崔宴心疼她,也更想她能长个记性。
母女二人抱着哭了一会儿,谢玄英才说起正事。
“听说,东陵王来信了,他想做什么?”
面对自家岳母大人的问话,崔宴只能如实回答:“东陵王想与朝廷和亲,让我迎娶东陵郡主。”
谢玄英的眼神瞬间变得杀气腾腾:“你要娶东陵郡主,将置青琅于何地?”
崔宴眸光移到叶青琅身上,却见她低着头在装乖巧?
谢玄英何其了解自己的女儿,见女儿这么乖的低着头,又看向一脸无奈的崔宴,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荒唐!”她气的指着他们两个斥道:“婚姻大事,你们竟敢如此儿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