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英忙起身扶起他,望着如今长得高高壮壮的他,与她记忆中那个瘦弱无倚的孩子,真的不一样了。
“阿娘,谢谢您,谢谢您愿意将青琅许配给我,让终身有个归宿。”崔宴心里真的很累,他再不想去追寻自己的身世之谜。
他也不想知道那个人是谁,不想知道。
“你对她好一辈子,便是对我最大的感谢。”谢玄英将女儿托付给崔宴,是下了极大的决心。
因为她意识到,想夺回龙骨救她女儿,只有先报殷氏灭门之仇。
在此之前,她必须要找个足够强大的人来护住她的女儿。
崔宴,无疑是那个强大又可靠的人。
“阿娘要先去说说她,让她别再独自冒险。”崔宴似看透了谢玄英的良苦用心,笑得颇为无奈。
“这丫头,真是该好好教训教训了。”谢玄英每每想起那一夜,也是心有余悸,后怕不已。
幸好这次只是虚惊一场,如果她真有个三长两短,可让她这个当娘的怎么活?
唐进一直很安静,安静到被人遗忘。
等他们二人说着话出门去,才发现身后默默跟着个唐进。
崔宴看了看自家岳母,又看了看唐进,然后说道:“如今已四更天,离天亮也快了,您二位不如先在府上睡一觉,明日再随我一起回安国公府?”
“也好。”谢玄英知道云珠在安国公府里假扮她守着灵堂,崔宴应该也有替身帮他守灵,不然他也不能这时歇在琅嬛阁。
“我就不留下了,先回去了。”唐进怕有人说谢玄英的闲话,把身上背的东西交给谢玄英,便告辞离开了。
谢玄英望着唐进离开的背影,也没有出声挽留。
崔宴虽然年轻,却是过来人。
看着他们二人这副样子,忍不住说一句:“人生长则不过百年有余,短则也不过五六十年。遗憾本就多,何不尽量弥补遗憾?”
“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谢玄英白他一眼,便跟着易水去了客院。
崔宴是真觉得唐进不错,无论是以前的唐进,还是当下的唐进,都是重情重义的正直之人。
唐进对岳母的心意,连他都看得明白,他不信岳母看不出来。
同样,岳母对于唐进的信任他也看的明白,这绝对不是毫无半点情意可有的信任。
可惜,一个骄傲的绝不可能回头先开口,一个又木讷的心怀愧疚不敢言。
这样下去,再一晃眼过个二十年,这两个人才真要抱憾终身。
可这事他不敢擅自做主,还需得去问问自家夫人。
……
叶青琅这一觉睡得很好,畏冷怕寒的她身边多个火炉,暖乎乎的都把她热出汗来了。
“醒了?”崔宴拿着帕子为她擦了擦汗额头上的薄汗,她身子到底还是有些虚。
这个天气,睡一觉,竟出了这么多汗。
“昨夜……好像有点冷。”叶青琅迷迷糊糊中,好像感觉有段时间很冷,抱着的那个人软的像棉花,怎么都不够暖和。
“阿娘他们回来了,我昨夜离开了一会儿。”崔宴将她往怀里搂了搂,轻柔的拉着被子为她盖好,小心翼翼的不敢碰到她背后伤口。
“你阿娘她们来了?”叶青琅瞬间清醒,眼神变得冷厉。
崔宴见她动作过于大,忙按住她肩头道:“不是她们,是岳母大人他们回来了。”
“我阿娘回来了?”叶青琅这下更激动了。
崔宴见她要起身,忙扶着她,让她坐好,他下床去拿了衣裳给她穿上。
“你们昨夜说了什么?”叶青琅背后伤口已愈合,只要没有太大的动作,伤口绝对不会崩裂。
崔宴一边伺候她穿衣裳,一边将昨夜他们的谈话,事无巨细的与她说了一遍。
果然,叶青琅很平静,盯着他问:“你是不是猜到那个白发男子是谁了?”
崔宴没有说话,而是蹲下来为她套上鞋袜。
叶青琅见他不肯说出自己内心的答案,她便替他说:“东陵王,他是东陵王。”
崔宴手上动作一顿,握着她脚腕的手微微收了一点力道,瞬间又小心翼翼松开,为她穿好最后一只绣鞋。
“难怪,难怪恨不得与朝廷老死不相往来的他,会教你这个曾经的靖国公庶子一身不俗武艺,原来都是为了今时今日。”叶青琅的情绪很激动。
前世今生,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人,从来都只是这位神秘莫测的东陵王。
“你要杀他?”崔宴居高临下望着坐在床边的她,她眼底浓烈的杀气让他感到很熟悉。
当初她对崔云廷和安如意就是这种仇恨滔天的眼神,恨不得将对方千刀万剐。
后来,她提起薛慈云时,也有过这样的眼神。
叶青琅抬头望向她笑问:“如果我要杀他,你会阻拦吗?”
崔宴握着她柔若无骨又指尖微凉的小手,他也望着她问了句:“理由?”
叶青琅见他没有维护东陵王,她便心平气和的回答他:“很简单,他不会让我活。”
东陵王要让崔宴断情绝爱,成为一个颠覆天下的杀器。
而她活着一日,崔宴就不可能做到完全断情绝爱,也不可能如东陵王所愿彻底疯狂。
“我不会让你死。”崔宴瞬间做出了选择。
叶青琅心疼这样可怜的他,起身靠近他,望着他柔声道:“你身上流着他的血,你一身武艺也是他传授,他不仅是你的生父,更是你的恩师。如果有一日你们成为敌对,他让你还他的生恩,还他的授业之恩,你当如何?”
崔宴对于她这个问题,他答不上来。
叶青琅见他不说话,便已猜到他内心的决定。
“崔宴,我们没有和离,你就是我的人。”叶青琅语气霸道道:“所以,你不能为别人死,也不能失去这身可以保护我的武功。”
“你欠他的恩情,我帮你还。”
“从今往后,你就只欠我一个人的了,记住了吗?”
崔宴不知道她要如何帮她还这两个重如泰山的恩情,可当对上她自信又明亮的眸子,他含笑点头答应:“遵夫人命。”
叶青琅因他这句不正经的话,松开搂着他腰的手,却反被他搂腰按在怀中,眼瞅着就要背这得寸进尺的他轻薄……
“爷,东陵王来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