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流言蜚语满天飞。
靖国公府崔家,礼部尚书府叶家,以及小门户的安家,可都没脸出门了。
可这事也有个轻重的分量在。
比如婚前珠胎暗结的安如意和崔云廷成了受害人。
崔宴成了被人算计的倒霉蛋。
而一向名声平淡的病西施叶青琅,却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更有人拿叶青琅当反例,告诫自家未出阁的女儿,若敢学叶氏女,必将她们乱棍打死!
而这则流言传出后,最急的却不是叶青琅,而是叶依依。
叶依依尚未出阁,叶家却出了叶青琅这样一个不贞不洁的姑娘,她这辈子怕是都别想嫁出去了。
恰在此时,叶依依收到一封无署名的密信。
信上写着安如意如何收买人散布谣言,连拿钱人的地址和姓名都写的一清二楚。
“依依,这也许是有人挑拨离间,你可不能冲动行事。”凤姨娘极力阻止女儿出门。
叶依依却气到手抖:“阿娘,你看清楚,我的手废了,是安如意害我的!”
“你别急,阿娘已在打听如何能请白神医出诊。等找到人,你的手就有救了。”凤姨娘温柔的劝着叶依依。
叶依依却甩开她的手,满眼愤恨:“为什么我当初那么傻,要去听你的话,背叛拿我当心肝肉疼爱的朱姨娘?”
如果她还是朱姨娘的女儿,朱姨娘拼了这条命都会去活撕了安如意给她报仇!
可眼前这个阿娘,只会劝她息事宁人!
连她手被毁了,马上要被安如意害得嫁不出去了,还让她忍?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
凤姨娘对上她怨恨的眸子,伤心的手捂心口道:“我当初为了你将来有个好归处,忍着母女分开的痛苦,苦熬这么多年,你如今竟为了朱姨娘那几分小恩小惠,觉得我这个亲娘对你不好?”
“你要对我好,你就去找父亲,让父亲去靖国公府把安如意带回来,给我一个交代!”
叶依依真的要疯了!
为什么安如意要这样害她,她们不是情同姐妹吗?
不!
安如意就是白眼狼,叶青琅对安如意那么好,安如意不还是不知羞耻的夺了叶青琅的未婚夫吗?
如今还有脸倒打一耙,黑白颠倒,说叶青琅思慕崔宴多年?
骗鬼呢!
叶青琅个病秧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日日躲在琅嬛阁里莳花弄草,她那里有机会与崔宴私相授受?
“依依,不是母亲不想帮你,实在是你父亲对你小姑母……”凤姨娘执帕掩面哭了起来。
叶依依当然知道!
父亲爱屋及乌,因为安如意是叶宛如的女儿,一向疼爱过她和叶青琅这两个亲生女儿!
从小到大,别说是她,就是叶青琅这个嫡女,很多时候也要让着安如意些。
“依依,我们先医手,等手医好了,再说别的行吗?”凤姨娘又开始善良大度了。
叶依依却对这个母亲失望透顶。
既然爹娘都不帮她,她就自己想办法。
长姐说的对,她是叶家的女儿,不能胳膊肘往外拐!
安如意算什么东西?
叶青琅才是与她血脉相连的亲姐妹!
“依依!”凤姨娘在后喊叶依依。
可叶依依却头也不回的跑出了凤仪楼。
凤姨娘脸上的担忧瞬间消失不见,而是淡冷道:“去告诉老爷一声,依依听人挑拨离间,恨上安如意了。”
“是。”一名眼神阴郁的丫鬟应一声,便离开了。
“朱姨娘本事大,夺回了自己的儿子,还想夺走我的女儿,痴心妄想!”凤姨娘神色冰冷,那还有往日的娇媚柔弱。
伺候在她身边的人,早已习惯她外柔内毒的一面。
对自己狠,对旁人更狠。
……
长安城的流言蜚语,闹得沸沸扬扬。
阆苑这边却是人间仙境,远离人世纷扰。
崔宴泡在药池里已半个时辰,脸色越发苍白。
“二爷还在生气呢?”叶青琅换了一身白色窄袖襦裙,赤足走到池边,看着池中央盘膝静坐的男人。
不就是怕他受枯颜影响,盛怒之下会失控,便给他下了点昏睡散吗?
一路走来,又搁这泡了这么久药浴,竟还没消气?
“我不知你是有所顾虑,还是早有成算,竟能如此忍气吞声?”崔宴双目紧闭,并未睁眼看她。
“我没什么顾虑,二爷事后想怎样收拾安如意,我都会乐意冷眼旁观。”叶青琅觉得她和崔宴报仇是分开的。
她报复安如意,是因为前世今生之仇。
崔宴惩治安如意,是因为安如意做了挑衅他威严之事。
反正是各报各仇,只是同一个仇人而已。
“何时施针逼毒?”崔宴依然双目紧闭,因为他的眼睛很痛。
“等你痛到受不住喊出来时,我才能为你逼出枯颜之毒。”叶青琅盘膝坐在池边,边看书边等。
枯颜此毒本无解。
毕竟是后宫女人用于戕害嫔妃之毒,要的就是必死无疑,不留痕迹。
而她为他解毒,纯属是硬逼毒。
此法虽险,但有护心丹与这些药材护住他心脉,滋养他经脉,她便有九成的把握。
其余一成?
她觉得命硬如崔宴,应该不会这么倒霉吧?
如果真这么倒霉……
她只能事后弥补,慢慢帮他恢复咯。
崔宴已痛到脸色惨白,出汗如雨,连嘴唇都发紫了。
可叶青琅还是没动,而是合上书本,仔细等着他惨叫出声。
易水带人包围整座阆苑,他已在门口守了快一个时辰了。
“啊——”
崔宴这一声惨叫,响彻在黑夜中。
易水一拳砸在柱子上,才忍住没冲进去。
门口守着的苻蓠四人也吓了一跳。
实在是……
二爷这叫声太凄厉了,像受到极刑,痛苦的快死了一样。
扑通!
叶青琅跳入水中,指尖金针连刺入他周身十二处大穴上。
池中褐色的药汤与血混合一起,发出刺鼻的气味。
一颗护心丹入口,崔宴意识已模糊。
叶青琅一手扣住他手腕,指尖脉搏变化莫测,令她神情越发严肃。
门外等着的人心急如焚。
屋里为崔宴解毒的叶青琅却是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溢出一缕血。
崔宴意识渐渐模糊,五感更是如同完全丧失一样。
他没有感到恐惧,只是担心她会不会撑不住。
她身体不好,这次解毒又明显没有那么轻松。
“宁神静气,保持清醒!”叶青琅又一针刺在他鼻翼穴上。
崔宴的眼睛虽然还是痛到无法睁开,人却清醒了几分。
“接下来我会再扎二十四针,一气呵成,不能中断,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稳住心神不乱,否则功亏一篑!”叶青琅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好。”崔宴闭着眼睛答应。
“二爷,千万不能动,一动你就会终身瘫痪。”叶青琅再次给予他忠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