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夏似乎来了些兴致。众所周知,这种调戏人的事情只有害羞的一方会被调戏。如果嬴子非没有暴露出什么异状,那害羞的自然就是林知夏了。不过既然如今嬴子非先示弱,那林知夏自然就攻守易形了。
林知夏凑上去,凑到嬴子非的耳边,声音微微夹着:“子非姐姐。”
“唔!”
嬴子非小姐,大破。
不过林知夏也没继续调戏下去,毕竟这种夹子音他自已也觉得有点恶心。
打闹一番,氛围又回归安静。林知夏似乎有什么疑问,但还是没有开口。
嬴子非却似乎看出来了,说道:“知夏。”
“嗯?”
“你是不是在好奇,刚才在会议上发生的事情?”
嬴子非歪头,看着他。
林知夏点了点头。
于是嬴子非便解释道:“虽然如今我已经是事实上的嬴家家主,但嬴家现在还不是我的一言堂。”
她顿了一下,说道:“大姑,三叔,五叔对我都有些不服,五叔不足为惧,他身上的问题太多,很容易就能置他于死地。但是大姑和三叔做事却常常滴水不漏。”
嬴子非看向旁边的湖,此时无风,水面平静无比,鱼儿便难以见到踪迹。
她轻声说道:“太安静了。”于是捡起一块石子。
“这两人太安静了,我不在乎他们有什么算计,但拖久了,难免会有些麻烦。我需要一个石子来搅乱这湖水,而二叔......”
石子被抛入水中,溅起水花,扰乱了那宁静的氛围,霎时间无数鱼儿冒了出来,在水面下,清晰可见。
嬴子非转头,看着林知夏:“二叔,便是这个石子。”
林知夏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嬴子傲也好,嬴子非的二叔也好,都是眼前这个女孩的人。在明面上的不合只是用来引出真正在谋划嬴子非那个位置的人。
呵,林知夏忽然觉得嬴子非的大姑和三叔挺惨的,队友一个爱作死一个是内鬼,这可怎么赢啊。
“那,现在要去哪?”
林知夏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究,而是转移了话题。嬴子非说道:“去见我的父亲。”
”你的父亲?“
林知夏对他没什么印象,只是从模拟器的只言片语里能看出,嬴子非的父亲算不上一个合格的父亲——或许比叶玖的父亲好一点,但也有限。
嬴子非继续说道:“对,我的父亲......知夏,你对他有什么了解吗?”
“......不太了解。”
“也是,我应该从未告诉过你关于他的事情。”
嬴子非轻声说道:“我的父亲,是个合格的家主。他的决策很少出错,他足够有魄力,足够有能力,也正是在他的领导下,嬴家才到了今天的地步。”
林知夏沉默,是的,在嬴子非的叙述里,她的父亲确实能称得上一位合格的家主。
只是合格的家主,不代表是合格的父亲。
嬴子非继续说道:“嬴家或许需要一个这样的家主,但我不需要一个这样的父亲。”
她轻轻开口:“所以我夺权了。”
“......”
“我的父亲确实是合格的家主,但也仅仅是合格而已,他足够优秀,但,还不够。”
嬴子非面容冷峻地像个君王:“既然不够优秀,那就该退下。”
林知夏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虽然嬴子非是这么说的,但她又怎么可能仅仅只是因为自已的父亲不够优秀,所以才夺权的呢?她不过是想为自已的人生做主而已。
可在她父亲的手下,她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
所以她才要夺权,才要把嬴家掌控在自已手里。
于是林知夏拉住了嬴子非的手。
嬴子非轻笑一声,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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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走廊,又拐了几个弯,两人便来到了一处偏僻的院落,院子的门口有着两人在看守,见到嬴子非过来,两人连忙行了个礼。
嬴子非微微颔首,又问道:“他最近如何?”
“小姐,老爷最近并无异状。”
“嗯,开门吧,我去见见我的父亲。”
“是!”
两人打开那有些掉漆的门,林知夏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院落。院落不大,东南角种着一棵枣树,遮蔽了大半天空,显得整个院子有些阴沉。
枣树下面摆着石制桌椅,此时一个中年人正坐在那里,慢悠悠地喝着茶。
“呵,我的女儿,怎么有雅兴来看我这个糟老头子了?”
那中年人微微开口。
嬴子非没有回他,只是冲着林知夏介绍道:“我的父亲,嬴天骄。”
天骄?好意气风发的名字。只是如今配上他这副样子,却显得有些讽刺。
“你好。”
林知夏虽然这么想着,但还是这么说道。
嬴天骄眯着眼:“你好。”
之后就不再多言。
嬴子非却没有在乎,拉着林知夏,说道:“这是我的男友,也是我未来的丈夫。”
林知夏有些呆住,心想这么直白的吗?就不怕你老丈人心脏受不了?
嬴天骄却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问道:“谁家的人,我怎么没见过?”
“并非世家。”
嬴子非淡淡说道:“只是个普通人。”
“普通人,哈哈,普通人。”
嬴天骄猛地睁开了眼:“什么时候,普通人也能配得上我嬴家的人了!”
嬴子非却只是淡淡摇头,眼里带着几分不屑:“我说可以,就可以。”
“你!”
“不仅是我。”
嬴子非玩弄着如葱玉般洁白的手指:“嬴子傲,嬴子文,嬴子武,嬴子烟,嬴子烽,这些人都不会再为了嬴家付出自已的婚姻,自已的人生。”
她声音平淡,却有如千钧之重:“嬴家人配得上什么人,由他们自已来决定,而非是由所谓的家主去决定。”
“你!你这是要把嬴家拖入深渊!”
“不。”
她轻轻摇头:“只有废物,才需要用所谓的联姻来维系家族。”
嬴子非轻笑:“而我不需要。”
嬴天骄无言。
嬴子非却看了眼那高耸的枣树,轻声说道:“这是母亲当年种下的。”
嬴天骄面容一瞬间僵住了,嬴子非却依旧淡淡说道:“不论你怎么想,母亲,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
她拉着林知夏的手,转身离去。
院落的门被关上,只留下一声深远的叹息,幽幽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