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节 暗箭难防
回到砀县城中,疲惫不堪的傅戈一头躺倒,连甲衣都没有脱就睡了过去,要是虞姬还在的话,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傅戈浑身臭汗就躺下的,最起码——先要在一个香喷喷的木桶里洗一洗,再换过一身干净的寝衣。
有时候,身边有一个软玉温香的俏佳人陪着,就算是受苦受累感觉起来也是甜的,傅戈现在回想,在陈县的那段日子简直就象神仙过的一样。
可惜,他现在想了也是白想,也不知道虞姬她们一路能不能安全抵达会稽,到了会稽后又能不能见到她的叔叔,见了她的叔叔后日子又过得好不好?在进入梦乡之时,傅戈的眼前闪现的全是虞姬的影子,他忽然发现自己开始变得婆婆妈妈起来,他模糊的意识到虞姬人虽然走了,但却牢牢的把影子留在了自己的心里。
这就是喜欢,就是爱吗?
傅戈心乱如麻!
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杜中他们一个个都早早的围在了傅戈的房间外面,大概是怕惊醒了他,只好小声的窃窃私语。
“将军,这是昨天的战报,请你过目!”见傅戈终于出来,杜中挺直了胸膛,大声的递上一捆厚重的书简。
“你不是想累死了我吧,这么一大堆数目岂不是要看得眼都花了!”傅戈哈哈一笑,伸了伸懒腰,昨天一仗打得紧张时倒没觉得有多累,可是这第二天清早起来就觉得浑身酸痛不堪。
话虽这么说着,但具体的战果傅戈也想早一点知道,推开简牍,他首先看到的是帝国军士兵的伤亡记录,战死九百五十三人,伤二千零七人。歼敌方面:斩首三千余级,俘虏五千众,叛军逃跑的不足二千人。这个数字相比取得的胜利来说,虽是属于正常的范围,但傅戈的心里却是在隐隐作痛。
由于在大将军章邯那里得不到补充,傅戈的部队每战死一个就少一个,天晓得这次俘虏的这些叛军有没有‘改造’的可能,万一这些俘虏一个个威武不屈,他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穷兵黩武的帝国早已经让天下百姓怨声载道,关东六国子民纷纷揭竿而起,而就是在关中一带的秦国故土,胡亥即位后的横征暴敛也失尽了人心,民间的财富越来越向权贵集中,失去耕种土地的秦国老百姓越来越多。
为垂垂垂腐朽的帝国卖命,去保卫那些整日里醉生梦死的达官显贵,傅戈还没有那样高尚的品格和牺牲精神。
坦白的说,傅戈之所以留在帝国军中,一是因为他是一个秦人,作为一个秦国的子孙就算帝国再令人厌恶,那也是自己的故国,怒其不争是一回事,推翻它是另外一回事;二是因为除了实力强大的帝国军营,傅戈还没有发现哪里比这更安全,虽说整天东征西讨的,但只要眼光好一点,腿脚快一点,就绝吃不了亏。
“这一仗,大家辛苦了,尤其是杜军侯一部,伤亡了不少弟兄,这一点我会在战报里向大将军阐明的,各位放心,你们的功勋会铭记在帝国军人的丰碑上的,你们应得的赏赐我相信大将军也会记得的。”
一顿好言好语安抚完手下的将士,又特别嘱咐杜中加强对俘虏的看管,做好分化工作,不管怎么样?能够拉拢一个是一个,只有自己先强大了说话才有份量。
过了几天,章邯终于派了传令兵来了,然而除了料想中的表彰赏赐之外,却还给傅戈下达了一个紧急的命令。
“傅校尉,大将军命令你们立即回兵陈县,清剿那里的叛军!”
陈县,自从帝国大军击溃了陈王胜之后那里就一直由帝国控制着,什么时候又出现了叛军,傅戈疑惑着接过文书,仔细看去这才知道在他们走后,陈胜的侍从也就是他放走的那个吕臣又拉起了一支队伍杀了回来,他趁着帝国大军不在的时机,再次攻破了防守松懈的陈县,而那个出卖陈胜的车夫庄贾被吕臣抓住杀死,尸体悬于城门口示众。
陈县陷落,就等于切断了帝国军与三川之间的联系,军中所需粮草辎重将无法运到前线,怪不得章邯这般着急的命令傅戈回兵。
“大将军那边的战况如何?”傅戈一边吩咐亲兵去唤回各级将领,一边拉住传令的亲校,悄悄的塞给了他一大包缴获的布皂。章邯身边的传令亲校虽然没有爵位,但重要性却可能比一个普通的军侯还要大,这一点傅戈清楚得很。
说实话,要是在帝国一统天下之时他根本不需这样做,那时的军律赏罚分明,军人升迁主要依靠军功来获得,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这段日子受到的不公待遇让傅戈明白了一件事,就算是以帝国柱石自居的大将军章邯,也一样存有私心,一样任人唯亲,比如说章平的能力平平,若非是大将军的亲弟弟,又怎能坐上右军大将的位置,象傅戈这样出身卑微的外来户走上层路线必定会被那些贵族豪门出身的将官们瞧不起,况且他也送不了那么多昂贵的礼物。
为了少被‘暗算’,傅戈能够用的方法就是走底层路线,设法在章邯身边安排上自己的耳目,这样的话,那边一有风吹草动,他也可以早早的筹划对策。
传令亲校受宠若惊,急忙满面笑容的回道:“傅校尉客气了,不瞒你说,这次你取得了大胜大将军本来很是高兴,可是岂料想陈县又出了问题,于是章平将军提议由你率得胜之师进攻陈县之敌——。”
“噢,是这样呀,那如此的话相县、砀县和萧县一带的防卫是不是要交给章平将军的右军?”傅戈神情淡淡,不动声色,仿佛对大将军的命令没有任何的报怨,其实在心里,他却忿忿不平,章邯终非武安君白起,他究竟还是宠幸章平、董翳等人的,象傅戈这样无权无势的平民将领只会在战事紧要的时候想到,在真正关系利益得失的时候就没有了份。
“傅校尉,你的才能我们这些中军的兄弟们都佩服得紧,这次的事我们都替你抱不平呢?”受了好处的传令亲校压低声音道。
“这有什么好抱怨的,换了别的将军,说一定比我取得的战果更大。”傅戈淡淡笑了笑,说道。他当然知道传令亲校是在示好,但人心难测,谁知道他回去后会如何汇报,屡屡被别人暗算的傅戈也渐渐的有了心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