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二不跪的两个人,偏偏是我最讨厌的。
“都起来。”我闷着声音说,心里略冷静了下。之后,突然升起一丝疑惑。
咦,阿邦是坚定的反世子派,如今怎么倒劝我听公羊潇洒说话?难道,他们五个人突然未经我同意就闯进来,真是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
是我太冲动了!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啊。
阿邦和小武从来都爱护我,顾荒城是为人正派的君子,公羊潇洒做事面面俱到,就连赵关这个纯粹的外人,身为齐国太子,平时扮猪吃老虎,暗中给我下绊子、总想要看我出大丑、事事打算压过我就算了,却绝不会做事没轻没重的。
想到这儿,我开始冒冷汗。
坐在这个位置上,很多时候代表的不是自己。如果我暴躁易怒、脑筋糊涂、轻易被表象蒙蔽,而且不分青红皂白,大燕的形象也会跟着受损。赵关是未来的齐国之君,他若认为大燕的未来之君昏庸,将来国家之间的关系也会不稳定。说不定赵关会产生不切实际的想法,继而做出错误的判断和行事。
国与国之间,领导人的关系和互相的了解,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政策和民生,甚至战争。
是我太草木皆兵了!我不禁自责。
是我被女扮男装、欺瞒天下的秘密压得透不过气,反应总是过度。只要触及于此,总是变得尖锐敏感。那时,我怀疑顾荒城知道了我的身份时如此,现在又是如此。长此以往,别人没发现我,我自己就会崩溃。
是我身为太子,却总是幻想最后可以全身而退,不用再承担这么大的责任,不用再负责整个国家事务。诚然,我身处的位置是个天大的错误,但我从来不曾认真为大燕做过什么,从来没有想过,我也是大燕的子民,哪怕是匹夫,也会明白对自己的国家要有贡献!而我,项着这个名,却如此无为和无能。
我错了啊。我错得如此离谱!
害怕秘密大白于天下?这很正常。但我要不要为了这些事,而忘记自己真正要做的,每天笼罩在心理阴影之下?要不要因为将来的天会塌下来,现在连觉也不敢睡,也话也不敢说?
这不应该是我!难道就因为我本来是公主,本来是个女生,就不该为国为民谋利吗?这是什么思想?!我,枉为现代灵魂!
我自责,也重新审视着自己。我在考虑要不要感谢这五个硬闯我寝宫内室的男人。因为第一,他们没有发现我的真身。第二,今天这事促成了我的反思,令我突然觉得眼前天地开阔了。
坏事,似乎会有好结果。
“纷纷。”正想着,公羊潇洒的声音再度响起。
奇异的,竟分外温柔,有着安抚人心的巨大力量。好像在说:不要责备自己,你已经做得足够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我抬头。
他向前走了一步。
不得不说,我害怕他的接近。
“你想说什么?”我尽量平静而威严地问。但任谁都听得出,我的情绪已经平复了。甚至,我听到小武轻轻舒了一口气。
“我想说,我们闯进来,故然有不对的地方。”公羊潇洒缓缓的道,“但,却有不得不如此的理由。若为此惹得你生气,请你原谅。”
“那就给我个理由。”
“我们怀疑有刺客。”公羊潇洒言简意赅。
我吓了一跳,不是曹远芳被人看到了吧?怪不得赵关刚才问起那声异响……不不,那不成为硬闯的理由,哪有因为一点点的怀疑就如此无礼的?难道,是我没藏好人,曹远芳从屏风后露了出来?
下意识的,我看向帐外。虽然从里面看会比较清楚,但屏风那边也有点远,看不到细节之处。想想,也不对啊,如果是那样,公羊潇洒一定会帮我掩饰过去,而不是扑过来。
呸呸呸!是阿邦和小武会帮我,怎么会想到是公羊潇洒?我甩甩头,一定是脑子坏了,被最近连番的事情搞到大脑当机,小脑断电。话说今年流年不利,坏事一件接一件,应该让道德真人给画个符什么的……
在这种时刻,我居然神游物外,幸好公羊潇洒动了动,似乎是倾过头来,探向我,面部五官印在纱账上,似清晰起来。
“哪有什么刺客!”我哼道,尽量冷艳高贵,“你们最好有证据,不然还是无法解释。”
纱帐又是一动,因为是向两侧拉开的式样,从中缝处就伸出一只手来。手掌很大,五指修长,骨节分明。拇指和食指间,捏着一块布。黑的,方方正正,大小……正好当蒙面巾。
我恍然大悟,想起曹远芳的装扮来。
草包美人穿的是夜行衣!国宴当天,她偷偷进宫就算了,居然还穿着夜行衣!这不就是当刺客的节奏么?她能骗过侍卫,到底是多高的武功啊?或者就像打牌时,臭牌手气会特别好一些,因为她一根筋,没脑子,所以运气特别好?曹家是给她吃什么长大的啊!
“这能说明什么?绿珠喜欢乱绣东西,说不定是从什么东西上裁剪下来的布料而已。”我强词夺理。事实上,我从小到大没有一件黑色的衣服,我喜欢糖果色,所以,东宫之中色彩明丽,连地砖和家具上都没有一丝黑。也所以,这块黑布突兀极了。
“是不能说明什么。”公羊潇洒不反驳,手却缩了回去。
也不知道怎么的,我隐隐约约的有点失落。他的手像他的人,非常好看,我我我……纯粹是对美的欣赏。
绝对绝对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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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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