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好不容易从骑阿尔的晕眩中转回神来,这才有机会好好打量周围的环境。一大片又高又密的丛林,一眼望不到边际,根本看不到哪里有被雷劈过的样子。
我疑惑地转过头望向阿星。
“还不是阿尔,这次终于长了点记性,知道再往前走就是神罚之地,便停下脚步再不肯往里走了。剩下的路,要靠走的了。跟我来吧。”阿星虔诚地弯下他的脊梁,那姿式要多卑微有多卑微,让我突然有些不习惯。
“阿星,我还是我,那个被你捡到带回部落,给你烧鸡吃的孟梦,你不需要向我行礼。”
“不,孟梦神使,在我不知道您真实身份以前的无礼,请您原谅。您是部落的救星,请允许我向您表达我的敬意。”
阿星真是地地道道的史前人类,部落中迷信的一面被从小耳濡目染之下的他继承得完全。短短几句对话的工夫,他就接受了我的新说辞。
不过也许这样也好,在这对我来说寸步难行的史前时代,如果有阿星的陪伴,到处尽可去得,那么我的任务就指日可待了。
“阿星,前面带路。”我不再强求他能像从前一样看待我,只希望此次出来能找到火种,向夸越族人证实我神使的身份,给我一个在史前更好活下去的机会。
我与阿星均沉默前行,密林深处藤蔓遍布,行走艰难,而我的体力与阿星比,怕是半根手指都比不上,没多久,我便开始觉得有些吃力。阿星体贴地放慢脚步,并在我身前徒手扯断缠脚的藤蔓。
大约走了有半个小时,我终于看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脚下的土不再是褐色,而是逐渐变成了黑色,再之后,是树木花草明显被火焰灼烧过的焦黑,怪不得阿星会把这里叫做天神惩罚的地方,入眼处再没有丝毫绿色,空气中还弥漫着刺鼻的烟火气。原本高大的树木此时仅剩下焦黑的树桩高高耸立,却再没有了生机。
阿星在外围停下了脚步,他不敢进来。我却没有这样的顾虑,踩在尚留余温的土地上,仔细观察着周围有没有轻烟上升的地方。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一棵树下,我找到了个不大的地洞,洞内原来应该是长满了茅草,此时尚有细细的轻烟冒出,我随手捡根树枝轻挑开洞口,一丝微弱的暗红色映入眼帘。
BIGGO!找到了!欣喜之下,我毫不顾忌形象地跪趴在地上,从旁边拔拉来还未被烧光细树枝和茅草根,对着洞口用力一口接一口地吹气,直到火势再次着起来为止。
随着火势越来越旺,我慢慢添进一根比一根粗的树枝,神情专注,丝毫没看到在我背后嘴巴张得老大的阿星。
他一脸严肃地慢慢跪下,最终五体投地,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
树枝都被引燃了,火已经很旺,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我该怎么把这堆火种带回去。
“神使,神把他的力量带给夸越族,需要我们用什么去回报呢?”阿星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我的身边,他望向那堆火的目光充满敬畏。
我微笑着摇头:“神赐,是光荣,也是责任,神要的不是回报,而是你们部落用心去守护神的力量,并将这种力量一代代传承下去。”好吧,装神棍也是会上瘾的,我现在装得也有点像模像样了。
阿星的眼睛中有狂热的光芒亮起,他用力点了点头:“神使,请你放心,夸越族一定会倾全族之力保护神的力量。”
“阿星,你没明白神的意思。力量只有被使用才能体现其价值。神并不希望你们将这些火焰高高供奉起来,而是希望你们好好利用,发扬光大。”
阿星似懂非懂:“您的意思是说,神的力量,这些火焰,可以被夸越族人使用?像阿尔那样?”
阿尔与火焰?“额,也可以这么说,它们原本都不是你们的东西,却都一样可以为你们服务。”
阿星逐渐兴奋起来:“神的火焰,是不是可以烤出你带来的那些好吃的东西?”
吃货!
我满脸黑线。
火焰的用处多么的多啊,可以照明,可以取暖,可以趋散害怕火焰的野兽,阿星首先想到的却是可以用来烧东西吃!
懒得跟他纠缠这些话题,眼看着天已经黑沉下去了,怎么把火焰带回去才是重要问题。总不能今天晚上守着这堆火过夜吧?
我讨厌极了史前时代。虽然这里空气中氧气含量要高上一大截,没有现代工业污染的天很蓝,夜晚星星很多,可是这里没有火柴,没有打火机,甚至连火石都没有,有的,仅仅是一小团随时可能熄灭的明火。
要怎么带回去呢?
只能用最笨的办法了。
我让阿星举着已经烧着的树枝,两人一恐龙踏上了回部落的路。
回程因为怕快速奔跑会让树枝被空气打灭而变得缓慢且悠长。我知道,走出这片丛林就可以看到阿星的部落,但这片丛林就像没有尽头一样,走得让我无比绝望。
再加上,还要在阿星手里的树枝快要被烧尽前停下来重新换根新的树枝点燃,期间还要加上些干草。相信我,在史前潮湿温热的年代,干草也是难寻物品之一。
等回到部落,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没想到阿嬷居然让两个族人撑着站在部落入口处等我们,看她憔悴的样子,肯定等了不止一小会了。
阿嬷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阿得手里的火把,她挣扎着从两名族人的扶持中站出来,虔诚跪拜在地,口中高声呼喊着:“伟大的天神,夸越族感谢您!”
三三两两听到呼喊出来的族人,不约而同地聚集在门口跪倒在地。
等这堆火被安放在刚刚刨出来的坑里,夸越族人又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在其周围搭起个棚屋,阿嬷寸步不离地盯着火焰,神情满足而自豪。
当天,我将如何保持火焰不熄灭的具体操作方法教给阿星后回去补眠,头一沾到茅草便沉沉睡去。
等我睡醒,耳边传来一片哭声。
夸越部落的阿嬷在我睡着的时候终于身体不支,晕倒后再没能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