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别打了!”
扈长栓赶了过来。
自从开始修路,他就忙得脚打后脑勺,连饭都不能安心吃,人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圈。
扈长栓喝止了女人们。
大苗婶的快嘴仍如机关枪一般,突突地将事情讲了一遍。
扈长栓拧起了眉头。
“这几个人,是谁介绍来的?”
季黄河缩头缩脑地应了一声。
“咱们早就说好了,修路请人实行连坐。”
“请来的人如果出工不出力、消极懈怠,相关责任人就要受惩罚、扣工分。”
村民的智慧也是无穷的。
连坐之法解决了走后门让亲戚赚钱,亲戚却又偷懒耍滑的问题。
请了亲戚的村民,要负责监督各家的亲戚朋友。
如果这些人偷懒,他们又管不了,扈长栓就不会再让这些人的亲戚来上工。
目前这个制度运行良好。
可大家没想到,除了偷懒耍滑的,竟然还有人想干坏事!
岂有此理!
如果真要发生什么意外,警察一定会进村。
刚消停没两天就又出了事,那他还不如绑根绳子,直接把自己吊死算了!
扈长栓气坏了。
“季黄河,工分全扣!家里连坐,应彩娥,应彩娥呢?”
应彩娥躲无可躲,缩着脑袋走了出来。
“你的工分也全部扣除,还有,季晓惠的也扣了!”
“不是,支书,这也太狠了,”应彩娥鼓起勇气,争辩道:“一家子的工分都扣完,年底我们拿什么换粮食!”
“没有粮食,岂不是我们全家都得饿死?”
“你有意见?行,你让季国泰来和我说!”
季晓惠张了张嘴,想要分辩几句。
可看到扈长栓铁青色的脸,她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这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见鬼了!
季晓惠愤恨地跺了跺脚。
扈长栓不搭理旁边求告的应彩娥,对村里的几个汉子道:“把他们绑起来!我倒要看看,还有没有王法了!”
连崇山踢了一脚鲍牙三。
“记住该怎么说!不然的话,我去你家找你!”
“是是,我知道我知道……”
四个男人被绑住了双手,让村民们牵走了。
“大家都要引以为戒,提高警惕。”
扈长栓挥了挥手,“都别站着了,赶快回去上工!”
村民们散了。
“支书,连大哥是我的朋友,我感谢他就好,你也去忙吧。”
扈长栓对连崇山点了下头,也离开了。
王芬芬扯着一个小孩儿跑了过来。
“小然姐,之前是不是这个臭小子去喊你的?”
男孩儿在王芬芬手里不停地挣扎,“放开我,你放开我!”
“是他。”
王芬芬厉声道:“毛蛋,你再不老实,我就把你送去见支书!”
毛蛋“哇”地哭了。
“他们给我糖吃,让我去喊人,我就是吃了块糖,我什么都没干!”
毛蛋的哭声震天响。
“芬芬,不关他的事,让他走吧。”
小孩子哪懂大人的世界有多么复杂,他就是想吃糖而已。
王芬芬松开了手。
毛蛋一抹眼睛,撒腿就跑。
“臭小子!等下我就去他家告状,他爹非得打断他的腿!”
王芬芬不忿。
“芬芬,已经没事了,不用再和他们计较,还是多亏山哥。”
连崇山扬了扬下巴。
“这会儿知道叫大哥了,不错,保持住!”
季轻然哂笑。
“山哥,多亏你及时出现,要不小然姐就危险了!”
连崇山睨了季轻然一眼。
“你放心!你小然姐菩萨傍身、金刚护体,脚踏四海、拳打五湖,再多几个人都奈何不了她!”
王芬芬被他逗乐了。
季轻然白了他一眼,“你还没说,你怎么会来扈山屯的?”
连崇山这几日都没见到季轻然。
最近扈山屯修路,邱少机也忙得很。
连崇山无法从他口中获知季轻然的消息,就想来扈山屯看一看。
果然嘛,他就是季轻然的福星!
“你这回知道了吧!我就是你说的那个,锦鲤!”
“你以后得对我恭敬一些!”
连崇山指着季轻然喊道:“你看你看,像这种翻白眼的举动,就不应该有!这可不是对待恩人的态度!”
“王芬芬,你说对不对?”
王芬芬点头。
季轻然瞪了她一眼。
她还想再私下问一问邱少机的事。
“芬芬,你先上工吧,我带山哥回家一趟。”
王芬芬应声去了。
“你们村修路,小鸡很少来县城,我没见过他和陈大军那帮孙子有过接触。”
那就好。
季轻然松了口气。
邱宏伟和秋花婶都是很朴实的农民,相信付出就有回报。
只要努力上工,就能挣工分、得口粮。
对于修路这事,他们很积极,毕竟,这是难得的挣工分机会。
连带着,邱少机也被约束了起来。
挺好。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
“没什么事我就不进家了,今天也没带东西,改天我再来。”
“你不用这么客气。”
连崇山摆了摆手。
“这不叫客气,这叫礼数!嗐,说了你这个疯婆子也不懂。”
不待季轻然翻白眼,连崇山已经一甩辫子。
只丢下两个字,“走了!”
到了家门口,季轻然也不能不进去。
她对着连崇山的背影无奈了一阵,推开院门。
屋内有乐曲声传出。
应该是白秀菊和季轻焕在听收音机。
自从家里有了这东西,季轻焕精神了不少。
睁开眼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去摸收音机。
到晚上睡觉,他会拿软布仔仔细细地将收音机擦上一遍,再小心翼翼地将收音机摆到枕头边上,他才躺下来。
季轻然逗弄季轻焕。
说他对收音机太好了,都比对自己和奶奶亲近许多。
季轻焕这才对收音机放松了几分。
季轻然教会了他如何调频率。
白秀菊喜欢听戏曲,季轻然偶尔要听听时事和新闻。
季轻焕就给她们调台。
季轻然也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听懂,因为不管她和奶奶听什么,季轻焕都听得聚精会神,眼睛都不眨一下。
小脑袋还一点一点的,十分严肃。
堂屋里正坐着两个人。
收音机摆在桌边,季轻焕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
史婉儿?
她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