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直等到子夜时分,那时正是人最困的时候,陆川和周珏一人拣了把趁手的东西,从库房窗户跳出,一路往西南方向潜去,许是没料到周珏他们还敢回来,院里巡逻的人并不多。
两人一路有惊无险地到了监牢外面,监牢门口一左一右站了两名士兵,陆川悄声对周珏说道:“你去将人引开,我进去找人。”
周珏:“……你怎么不去将人引开?”
陆川无奈:“你能保证里面没人?万一有人你能打得过?”
周珏被噎得一滞,只得隐去身形潜入夜色,过了一会,陆川便听见周珏捏着鼻子的声音远远传来:“走水啦,快来人救火啊!”
那二人听见,其中一人道:“我去看看,你在这守着。”另一人点头。
虽然没能将两人都引走,但只剩一人总归好过两个人都在。陆川俯身捡起一块石头掂了掂,用力朝草丛里掷去,剩下那人听到声音,朝那处走去,趁他注意力被引走,陆川趁机绕到他身后,举起刀把一下将人敲晕。随后将他拖到阴影处,撒腿往监牢里跑去。
监牢里各种气味混杂,酸臭味混杂着腐臭味迎面扑来,陆川一向能忍,都被熏得直皱眉头,心想也不知张允那大少爷如何能受得了。
里面只有一人看守,此时正伏在桌案上睡觉。陆川故技重施,将他一棒子敲昏,然后挨个屋子找人,牢里光线昏暗,陆川辨认得十分艰难,连找了好几间都没找到人,眼见再拖下去自己估计也得折在这,他只好抬脚准备出去换个地方找找看。
忽然暗处传来一声呻吟,陆川抬眼看去,里面的人蜷成一团隐在暗处,难怪他方才没有看见。他小声唤道:“张允,是不是你?”
那人顿了一下,抬头看来,顿时哭号起来:“陆川?你终于来了,我快死了你知不知道?”
声音似吵醒了其他犯人,别的监号里已经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陆川急忙小声喝到:“闭嘴,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张允被唬得一楞,这才意识到现在的处境,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用力地点头,几乎热泪盈眶,天知道这几天他是怎么过来的,看见陆川,他瞬间就绷不住了。
陆川去那狱卒的身上摸出钥匙,挨个试了一遍,好在没试几下锁就开了,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咘咕”声,这是陆川和周珏约好的暗号,陆川叫张允赶紧出来,结果张允撑了几下都没能站起身来,陆川急忙进去将他搀起来,他伸手一探,居然摸到了一手的濡湿,陆川意识到张允怕是被用了刑,但此刻也顾不得查看他的伤势,将人扛起来就往外跑去。
还没跑到出口,鸟叫声一声胜似一声的迫切,陆川加快脚步,刚跨出大门躲入暗处,旁边就传来一阵脚步声,陆川屏气凝神,沿着墙角一步步挪动,总算离得远了些,刚要拔足狂奔,身后传来一声大喝:“谁在那里?”
陆川头也不回,脚下生风跑得飞快,刚拐过一个拐角,忽地伸出一只手将他拉走,来人正是周珏,二人听见身后隐隐传来的喊叫声,慌不择路之下,一头扎进了一间屋子,顿时和里面的人面面相觑。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倒是周珏一下认出人来:“王大人?”
那人正是秦川新任府尹王渠。王渠显然是刚被吵醒,坐在床边连外衣都还没穿,王渠点头:“周大人,别来无恙。”
周珏回身将门闩拴上,暂时放松下来:“王大人,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王渠点头:“如你所见,暂时还活着。”他看了眼陆川:“这位小兄弟是?”
周珏道:“多亏了这位小兄弟,我那日才能从韩遵义派去的人手下逃生。陆川,这位就是王渠王大人。”
陆川却没放下戒心,他将张允放下来扶到椅子上坐着:“那陈礼合没朝王大人下手也就罢了,”他环视了一下四周:“还这样好生地伺候着?”
王渠却没生气:“许是留着我还有用吧,毕竟现在我可是秦川的新任府尹,留着我,起码还能掩人耳目,偶尔推出去背个锅。”他望着周珏:“周大人可是收到我递出去的消息了?”
周珏点头:“只可惜给我递消息的人恐怕已经遭遇不测了。”
王渠点头:“周大人能在韩陈二人的重重阻碍下收到消息,我那小兄弟也算是死得其所了。那周大人现在打算怎么办?”
周珏道:“如今事情的经过已经大致明了,江提督应当不日便会到达此地,届时不管是那韩遵义还是陈礼合,一个都跑不了。王大人,你同我一起走吧,省得韩遵义他们狗急跳墙会对你下手。”
王渠道:“周大人,你确定消息能传到江提督手上吗?又能确定江提督收到消息就一定会出手?”
周珏点头:“家父与江临乃是多年至交,我们两家一向交好,只要他收到消息,定会不予余力地出手。至于密信,更是用了我家训练有素的信鸽,且我为了万无一失,连发数道密信,就算有一只两只鸽子出现意外,还会有其它信鸽将信送上,这点王大人不必担心。”
王渠还未开口,外面忽地传来一阵敲门声:“王大人,您睡了吗?”
陆川和周珏急忙扶着张允躲到床帐后,只听王渠打开门问:“怎么了?这个时辰过来,可是韩大人有什么事找我?”
那人道:“大人可有听见什么可疑的声音?”
王渠:“没有,我刚睡着就被你叫起来了。”
来人没有继续盘问:“打扰了,那王大人继续休息吧。”
等那脚步声渐远,王渠将门重新关上道:“出来吧,人走了。”
几人撩开床帐,张允此刻已经接近昏迷,陆川焦急地看向周珏:“周珏,他们对我朋友用了刑,他快撑不住了。”
周珏急忙道:“事不宜迟,王大人,我们快走吧。”
王渠将衣服穿好,点头道:“走吧。”
几人刚打开门,身上便抵近了好几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