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珏心知自己这事做得不地道,积极道:“总归不是陈礼合就是韩遵义,那两人蛇鼠一窝,总不会越过他们俩去。”
陆川思索片刻:“你方才说这新任府尹是被他二人胁迫,你如何知道他是被胁迫,而不是自愿与那二人同流合污的?”
周珏道:“因为我方才说的那些,就是他托人带出的消息。”
陆川点头:“此事有三个疑点:一、明明陈礼合将灾民一事上报朝廷就可免去责罚,是天灾又不是人祸,只要他后期赈灾做得好些,不但不会影响仕途,兴许还可能被上面嘉奖,可他偏偏做了最不利于自己的选择。二、那批赈灾银到底是谁劫的,劫走要做什么?明面上最有可能是韩遵义他们干的,可他们要这些东西干什么?命都要没了,拿来有何用?难道他们要造反?三、就算是他们要造反,也该悄无声息地造反,赈灾银送到这,他们大可以买通来赈灾的官员,将银子和粮食吞下,而不是这样大张旗鼓地劫掠,毕竟这事一发生,怎么看都是他们嫌疑最大。”
“造反?”周珏一怔,而后苦笑一声:“兴许真是你猜的那样……”
陆川眉毛一挑:“他们可是对上面有什么不满?”
周珏:“圣上如今年纪大了,东宫之位空悬,圣上似乎属意二皇子,那韩遵义,正是大皇子的亲舅舅。”
陆川沉默片刻:“如此一来,除了第三点有些说不通,其他一切就说得通了,兴许是他们没办法买通来赈灾的官员?”
周珏也沉默了,此事涉及的各方势力太大,明面上看只是一起地方官员玩忽职守,灾银被劫之事,实际上却是涉及到国之储君的大事,一不留神,就可能将卷进去的人搅得粉身碎骨。
陆川苦笑:“我原本只是想挣点钱娶我未婚妻。”
周珏:……就你有未婚妻是吧?
二人商议片刻,陆川觉得兴许从王渠那下手是个突破口。
周珏却道:“那王渠如今不知是死是活,就算他还活着,只怕也已经被控制起来,怕是也起不了什么太大作用。”
陆川却不愿放弃:“我同伴必须要救,哪怕有一点希望我也得去试一下。”
周珏想了想,半天道:“兄弟,船上有吃的吗?我从昨晚开始就粒米未进,真的快不行了……”
陆川此刻真恨不得将这货从船上扔下去,亏他还以为周珏在帮他想办法!但还指着他想法子救人,也只得骂骂咧咧地给他弄吃的去了。
周珏边大口嚼着饭边安抚他道:“陆兄别急啊,我吃饱了才能帮你一起想办法,人都饿虚了,能想出什么法子来?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陆川怒道:“钦差大人,你要记得,是因为你我们才会落得如此境地,这是你欠我们的,请你认真点!”
周珏吃得满嘴油光:“你说你急啥?我这不正在给你想嘛。让我想想……我想起来了,那韩遵义的女儿应该快到了?”
陆川:“什么意思?”
周珏解释:“韩遵义之女正是嫁给陈礼合为妻,我听闻她在去年陈礼合回京述职期间生了场大病,并没有跟着他回秦川。”
陆川:“所以?”
“我听说……”周珏神神秘秘道:“那陈夫人病了是不假,你知道是因为什么病了吗?”
陆川不耐烦了:“你要说什么就快点,说一截留一截是做什么?”
周珏倒没生气:“你说你这年轻人怎得一点耐心也没有,听说是陈夫人带着幼子进宫探望姑姑的时候,孩子在宫里莫名其妙不见了,陈夫人回家后就一病不起。”
陆川纳闷:“在宫里不见?那皇宫虽说不小,但也不至于连个人都找不到吧?除非是有人故意将孩子藏起来。”
周珏总算吃饱了,满足的咂嘴:“那咱就不知道了,总归是没那么简单。”
陆川:“所以这跟救我同伴有什么关系?”
周珏恨铁不成钢:“糊涂啊,陈礼合等人既然敢做出这等抄家灭族的大事,他定然不可能将夫人独自放在京城,那是嫌他媳妇死得不够快吗?据我所知,陈夫人早在半个月前就启程了,且走的是水路,算算日子应该也快到了,届时我们再趁机混进去。”
陆川别无他法,只能暂且信周珏一次。
两人耐心等了几天,总算在第三天看见了一艘京城来的客船,陆川和周珏乔装一番,扮作在码头搬货的劳力。
陈夫人一脸病容,由两个老婆子搀着下船,似乎因着走得匆忙的缘故,倒没带太多下人,东西却是不少,陆川和周珏黏上胡子,脸涂的黝黑,他故意和周珏靠在离陈家人较近的地方,假装在晒太阳。
果然没过一会,就有婆子来找劳工搬东西,陆川闷着声音:“我和我兄弟一起来吧,我俩力气大,收费也便宜。”
那婆子打量了他俩一番,见陆川人高马大,点头道:“那就你俩了,小心着些,着箱子里可不少精贵物件,你们万一打碎了,就是在这干一辈子也赔不起。”
陆川点头:“您放心,我俩已经在这干了许久,经验老道,绝不会将东西打碎。”
东西实在太多,婆子又叫了好几人过来,陈家这片一时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两人将箱子一件件地往陈家的马车上搬,趁没人注意他俩的时候,迅速钻进了两口装香料和茶叶的大箱子里,陆川隐约还听见搬箱子的人抱怨这箱子也不知装了什么东西,怎地这么重。
一阵颠簸过后,马车缓缓驶离码头。
没过多久,陆川就觉箱子似被放到了某个安静的地方。待周围安静下去,陆川缓缓将箱子推开一道缝,还没等他观察清楚,就听到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喷嚏声。
陆川急忙爬出来,气急败坏地悄声骂道:“周珏你是不是有毛病?生怕咱俩死得不够快是吧?”
周珏将箱子盖掀开,揉揉鼻子:“感情被关在香料堆里的不是你,老子这鼻子快被熏失灵了。”
两人打量了一圈周围,这应该是陈家的一个库房,里面放着不少布匹、器具等物。
陆川问周珏:“接下来怎么办?”
周珏无奈道:“陆兄,我只是一介书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你怎么能指望我呢?”
陆川沉吟道:“只能等晚上了,他们应是将张允关进牢狱了,也不知这秦川府衙的监牢在什么地方。”
周珏:“这我知道,一般来说监牢都建在西南方向,咱们现在应当是在秦川府衙的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