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琳琅刻意与吴景书保持距离,那吴景书却仿佛没发现似的,只一直和琳琅说话,一会问她明天什么时辰走,一会和她说自己最近的文章被先生夸赞了,琳琅烦不胜烦,但见他说得正兴头上,也不好泼人家冷水,只好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好在钱家离吴家不远,琳琅没难受多久就到了。
临近屋前,吴景书忽然叫住琳琅:“姐姐,先生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令人心向往之,我倒觉得,不及颜如玉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琳琅此时若还听不出来那就是真的蠢了。她肃声道:“吴景书,我过段时间就要去找我相公了,今天的话我就当没听见过,你是读书人,你姐姐供养你不易,好好读书,以后还有大好前途等着你,不要随随便便便就让人将你的前程耽误。”
吴景书到底是读书人,也没怎么在外面磨练过,面皮自然薄一些,今天能说出这话已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他被琳琅这样不留情面的拒绝,到底是伤到颜面了,一时脸上憋得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琳琅将话说清楚后就不打算再与他纠缠,转身就进了屋。
第二天琳琅早早就去了铺子,她将租金交给屋主人,下午就抽出时间马不停蹄地搬起了东西,好在她才住了没几个月,东西不多,没几趟就搬完了,临走前特地买了不少东西去了钱家,她将钥匙交给吴氏,只说回去思来想去,老是麻烦别人心里总不踏实,还是打算搬到离铺子近些的地方。
吴氏见她心意已决,也不好再说什么,琳琅多留了几个月的租金,那吴氏一直推辞,琳琅道:“嫂嫂千万别推辞,这几个月承蒙您和钱大哥的照顾,否则我身体不好,又孤身带着孩子初来此地,定然是撑不下去的,真的很感谢你们两口子对我的帮助。”
吴氏这才收下:“你这妹子,这么客气做什么?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倒难为你记得这么清楚。”
琳琅见她收下,这才满意,能用钱还掉的人情,总归是省事的。
吴景书自那日被琳琅直言拒绝,心里十分羞惭,人家对她夫君矢志不渝,自己凑上去跟个跳梁小丑似的,实在是没多大意思,说出去也没脸。
于是连夜回了书院,他的屋顶压根就没破,只是自那中秋夜见到琳琅,他着实被惊艳到了,只觉月下看美人,越看越触动心弦,那晚回去,他辗转一夜难以入眠,那时候什么圣贤书都读狗肚子里了,管她有没有夫君,有没有孩子,既落到了他院子,那就是老天爷送来的缘分,断没有不抓住的道理。
如今被严词拒绝,似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久违的廉耻心总算是回来了,因此这几日都在书院,努力将心思放在读书上,不去想琳琅的事,原本他以为不是什么大事,自己很快就能恢复到以前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状态,可万万没想到自己只坚持了几天就被打回原型,他实在无法忍住不去想那个人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
于是没过几天就掐着琳琅回来的时间在自己屋里等着,想着只要能和她说几句话也好,再不济远远瞧上两眼,只要能暂时解了这相思之苦。
这一等就等到了月上中天,他心想琳琅是不是有事耽搁,暂住在铺子里不回来了,便悻悻上床睡去。
第二日他还没起,就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他心中一喜,想着是琳琅回来了,急忙起身将自己拾掇一番,想着一会见面要说什么话,要摆出怎样的姿态,待他总算鼓起勇气出门,却是吴氏在收拾屋子。
吴氏见到他很是惊讶:“你怎么回来了?我想着你这几日都没回来,应是书院的屋子收拾好了,怎的今日又突然回来了?”
吴景书心里失望,一不小心就将心里话问了出来:“琳琅呢?”
吴氏:“搬走了。”
吴景书目呲欲裂:“搬走了?什么时候?”
吴氏见他这样,心生疑惑:“景书,你怎么了?”
吴景书抓着她胳膊:“姐姐你快回答我,什么时候搬走的?搬去哪里了?”
吴氏着实被自己弟弟吓了一跳,忙道:“就你回书院的那一日,她倒没说搬去哪。景书,你到底怎么啦?”
吴景书没有回答,匆匆往外跑去。
吴景书一鼓作气跑到铺子外,却又冷静下来,见了人自己又该说什么呢?毕竟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自己在自作多情。他想了想,掏出点钱,佯装要买糕点。
好容易轮到他,蔡氏忙得头也不抬:“客官要买些什么?”
吴景书抬眼瞧了一圈,却不见琳琅的身影,他问:“老板娘,今日店里就你一个人吗?”
蔡氏有些疑惑,但也耐着性子答:“是,客官想买什么?”
吴景书听出蔡氏不愿多说,只得垂头丧气地买了两块桂花糕就走了。
他前脚刚走,琳琅就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红豆酥出来,蔡氏急忙接过,一边忙活一边随口说道:“方才有个人进来,糕点不买还溜溜达达不知要干什么,我忙得脚不沾地。哪有时间陪他闲聊。”
琳琅扬了扬眉,也没往心里放,顾自忙去了。
吴氏在家越想越不对劲,吴景书那副样子分明是有事瞒着她,再联想他近日的种种反常行为,结合琳琅突然要搬走,她一直就很是奇怪,琳琅明明和他们相处地很是融洽,也一直住得好好的,为何突然就要搬家,若说是怕孩子不习惯早起,可陆年一直很是听话,也没听说因为此事哭闹过。
她想起中秋夜吴景书那副殷勤的样子,顿时福至心灵,吴景书那哪是因为同情,分明就是情窦初开!她简直想扇自己一耳光,怎么就反应这么迟钝,等她慢慢冷静下来,就开始庆幸琳琅自己搬走了,不然她还真不知该如何做这坏人。
她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去琳琅那看看,自己弟弟方才那一副着急上火的模样,她生怕他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