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蛋糕受人喜爱,断没有送上门的生意不做的道理,琳琅便让人在酥宝斋下订单,一日限量四个,每个售价六两,下单前需先缴纳三两订金。
一时间秀水镇掀起了过生日吃生日蛋糕的热潮,那些有钱人皆以生日上有个蛋糕为荣,若是没有,便似落了下风,低人一等。
琳琅这段时间收钱收到手软,尽管有些累,但实在是因为他们给的太多了。陆川心疼,自己却又忙着书局的事分身乏术,便让陆云平日里多照看着点,盯着她按时吃药。
那张允更是可笑,知道琳琅接蛋糕的单子后,张家几乎隔三岔五就有人过生日,连陆云都看不下去了,见到张允过来便打趣道:“张大少爷今日又是给谁订蛋糕来了?张家近来怕是上到当家主母,下到看门小厮都过了一遍生辰了。”
张允笑:“好你个陆姐姐,以前刚来时蔫不拉叽的一个人,跟琳琅混久了,竟也学得这般嘴上不饶人的本事。”
旁边一人道:“张大少爷家里人能否少过些生日?在下已往酥宝斋跑了三天了,回回是订单已满,这回要再没订上,家中少爷少不得要骂死我。”
张允被此人一噎,笑骂道:“去去去,你家少爷怎得也连过三天生日?”
酥宝斋众人顿时笑作一团。
这日琳琅回家途中,见街上处处张灯结彩,秀水河边卖同心结的、荷包的、花灯的小摊小贩格外多,她回到家问陆云:“姐姐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怎得街上今日格外热闹?”
陆云笑:“今日是七夕啊,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日子,街上今晚可有灯会呢!”
琳琅一怔,见陆云脸上并无难过之意,小心翼翼道:“姐姐今晚带上小树苗和我们一同去逛灯会吧,来镇上这么久还没出去好好逛过呢。”
陆云笑眯眯:“你怎能和我们去逛呢,自然该是和阿弟出去的,我们和阿娘打算去城隍庙那听戏曲去。”
琳琅尴尬,穿过来这段时间和陆川相处,她并非对陆川没有好感,可她和陆川之间始终没有挑明。陆川对她自是没得说,可她不清楚陆川对她好,是出于责任,还是真的喜欢她。
她也不敢和陆川说清楚,生怕陆川万一是真的喜欢她,她最后还是没有留下来,岂不是误了人家,只得假作不知,如这般耗着。
陆母她们已催了多次让他们拜堂,陆川不知是不是看出什么,每次都是他站出来替琳琅推掉,借口琳琅身子还没大好,等养好了再说。
一想到今晚过七夕,既盼着陆川约她出去,又害怕他不约。这种节日一起出去,什么心思不言而喻,若是没有约她,也就说明陆川对她真的是出于责任,并非爱意。
一时间左右为难、愁得不行,恼道为什么要有这种节日,人家天上神仙的事,与地上的凡人何干,一日三餐还不够折腾的,偏要整这出!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陆云和陆母吃罢晚饭早早便带着小树苗出门去了,还不许琳琅跟着。陆川不知是因着什么事耽搁了,太阳都快落山还未回来。
琳琅忐忑不安地等了一会,想要去睡觉逃避此事,又舍不得这一年才有一次的盛事。天渐渐黑了,陆川还未回来,琳琅的心也渐渐冷了下来。
这样也挺好的,琳琅对自己说,不用面对当下与未来的抉择,在她还没做好一些准备的时候,把未来的走向交给时间,也不失为一项解决问题的方法。
她洗漱完,刚准备躺下,外面忽的想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恍惚好似听到陆川在叫她,她匆匆披上衣服跻上鞋跑出去,见陆川站在一片火树银花中对她微笑:“林琅,过来。”
七夕月夜,他从烟火中来。
因着书局今天进了一批新书,陆川就忙活的晚了些。他在街上看到一对对的青年男女相伴而行,才意识到今天是什么日子。
在乡下,是没有人回去过这种节日的,人们忙于一日三餐四畜五谷,哪有心思再去做除了填饱肚子以外的事情。
但在陆川心里,不知道时也就罢了,否则别人有的,琳琅也必须得有。
他不敢送别的东西,害怕琳琅不忍拒绝左右为难,直到路过秀水河畔,看到那些姑娘们在烟花绽开的刹那发出一声声愉悦的欢呼。于是连夜给琳琅准备了这一场独属于她的烟火盛宴。
我喜欢你,却不愿意成为你的负担。
……
这日,张允在书局抱怨,自那日跟那刘盛老匹夫闹掰以后,就再没去天香楼吃过饭,肚里馋得慌。
琳琅翻个白眼:“你去吃也不一定会碰上刘盛,再说了你是给他送钱的,他焉有将顾客拒之门外的道理?”
张允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非也非也,我张允虽是个好吃的,但做人的骨气还是有的,岂有送上门给对家送钱的道理?”
陆川将一碟子枣花糕往琳琅那推了推:“吃块糕垫垫,一会就吃饭了。”
文乐修翻着新出的话本,看着枣糕酸道:“看不出来,陆兄倒是个会疼人的。”
张允摸摸他头:“文兄不必难受,过段日子你就习惯了。”
琳琅被陆川照顾习惯了,本不觉有什么,但被这两人一顿打趣,难得有些脸热。自那日过后,她的陆川之间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流淌,两人之间的氛围经常会让她有种脸红心跳的感觉。
陆川除了在琳琅跟前会脸红,在旁人面前皮厚惯了,对他们的酸话丝毫不以为意,面色如常地继续忙活自己的事。
琳琅:……好吧,只有我一个人尴尬的世界达成了。
转眼中秋佳节至,街上挂着不少蟾宫月兔灯,整条街上洋溢着节日的气息。
陆川也提了两盏月宫灯打算挂在院门口,回到家见琳琅正在院子里摆着碗筷,看见他回来,笑着跑过来:“你回来了,今天咱们吃点不一样的。”
陆川笑着看她,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一幕,是他曾经最最渴求的人间烟火,最常见却也最难得。
琳琅接过灯:“这灯做得倒是精巧……是要挂到门口吗?”
陆川:“嗯,咱们家今年也应个景,我去搬梯子。”
陆云端着月饼出来,见陆川趴在梯子上,琳琅在下面踮着脚举着灯笼,这一幕出奇的和谐,小树苗屁颠颠地跟在身后,“娘亲娘亲,什么时候可以吃月饼啊?”她心中酥酥麻麻,难得地感受到了些久违的幸福,捏捏小丫头的鼻子:“你个小馋猫,看舅舅在挂什么?”
小树苗跑到门口,“舅舅舅母,这灯笼真好看啊!”
陆母将菜端出来:“你们好了没有,琳琅快看看这什么锅怎么弄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