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川忍不住扬起嘴角，复又想起什么，强行压下笑意，哑声道：“那天我那么问，你是不是不高兴了？我不是怀疑你，趋利避害是人之天性，你想要更好的生活，我能理解……”
琳琅抓狂：“我现在就过得很好，为什么要嫁给张允才能有更好的生活？！”她看着陆川：“就算……我有想要的生活，那也绝不是嫁入大户人家当少奶奶。”
陆川握住她的手：“那你……能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样的日子吗？”
琳琅只觉陆川的手热度惊人，仿佛要灼伤她。她挣了一下，没挣开，直觉说实话陆川会不高兴，支吾道：“现在这样就挺好的，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陆川直觉琳琅没说实话，但两人刚和好，他也不想再起争执，这几天，天知道他过的什么日子，内心仿佛油煎，却无处使力，实在太过磨人了。
两人都沉默下来，一时气氛有些尴尬，陆川率先打破沉默：“今天……张允说你跟张夫人说……呃。”
琳琅立刻涨红了脸，万万没想到这茬还没过去，真是口嗨一时爽，翻车火葬场。
她揉了揉额角：“我那天实在是没办法了，张夫人死活不信我跟张允之间没什么……”
陆川其实已经猜到原因了，但还是抱着侥幸心理，如今听到琳琅亲口承认，心里还是不由自主地钝痛。闷声道：“嗯，我猜到了。”
琳琅察觉气氛不复刚才，假装困了，打了个哈欠：“陆大哥，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陆川点头，“你先去睡吧，我站这醒醒酒。”
琳琅关门进屋，月凉如水，看着印在窗纸上的高大身影，心里分外踏实，缓缓闭上了双眼。
琳琅第二日便搬回了小院，酥宝斋人来人往的，到底不如家里宁静舒适。
陆川今日回家得格外早，进门就见琳琅正陪着小树苗在地上写字，咯咯在旁边转来转去地从地上啄食。
咯咯是小树苗给他从陈家抱回来的那只母鸡取的名，这只鸡仿佛知道自己责任重大，从来到陆家后就每天一颗蛋下着，几乎从不间断，鸡蛋不是进了琳琅肚子就是进了小树苗肚里。
虽说陆家现在并不像以前那样窘迫，一年见不了一次荤腥，但树苗和琳琅仍然对这只鸡格外看重，搬家的时候也特地从陆家村带了来。
琳琅虽然对繁体字不大精通，但基础的一些字还是会写的，于是小树苗的开蒙就落到了她头上。
陆川见她执笔流畅，心中疑心愈重。
他掏出一张银票，“这个月书局分了八十多两，我存了一半进你的户里。”
琳琅将银票收进怀里，尽管她多次推拒，陆家姐弟仍是每个月准时将红利送上，几个月下来也攒了不少。为此她还特地买了一个小匣子放这些东西，刚开始她还不以为意，但随着积蓄越攒越多，她觉得自己现在兴许也能算个小富婆了。
陆川抚着小树苗细软的发丝，随口问道：“你以前读过书？”
琳琅心里咯噔一下，应道：“不清楚，以前的事我不是都忘了嘛，可能是看别人写的时候学了一些。”
陆川笑道：“那些故事和吃食你倒是记得清楚。”
琳琅直觉陆川已经产生怀疑，心想左右边上没有别人，索性试探一下，她直视陆川眼睛，半真半假道：“谁知道呢，毕竟是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兴许回来的不是以前那个林琅也说不定，你说是吧？”
陆川瞳孔睁大，尽管琳琅说的像是鬼神之类虚无飘渺的玩笑话，但是只要接受了这个说法，一切发生在琳琅身上的异常就都能说得通了。
他强装镇定：“你和我开这种玩笑就罢了，以后切莫和别人说这种话。万一人家当真了就麻烦了。”
琳琅笑道：“陆大哥可是当真了？玩笑话罢了。”心想古人的接受能力果然没有那么强，以后还是将自己的马甲捂好为妙。
没过几天，陆川和琳琅就收到了张府发来的请柬，原来是张老夫人七十大寿，广邀宾客。张母特让张允记得邀请陆川二人入府坐席，也是存了几分当面赔罪的意思。
听张允说张家几乎请了秀水镇上商会的所有成员，这算是陆川第一次在秀水镇的上流阶层中露面，琳琅比陆川还要重视，她收到请柬后就在秀水镇最好的裁缝铺里给陆川做了身衣裳。
至于张老夫人的生辰礼，可着实让她犯了愁。太名贵的东西，她和陆川送不起，便宜的又拿不出手，她思来想去，这礼物需得别出心裁才能不落俗套，也不能因为太过寒酸让人取笑。
如此过了几天，琳琅总算是有了主意。
六月十二，张府大摆筵席，广纳宾客。琳琅和陆川穿上新做的衣裳提着贺礼来到张家。
张允作为张家的嫡长孙，忙得简直脚不沾地。远远见着一对璧人进来，男的气宇轩昂，女的娇俏可人，旁边不少人也为之侧目。
他也没空和陆川两口子寒暄，只拍拍陆川的肩膀：“远远就看见你们两口子了，陆兄今天换了身行头，差点叫我没认出来。”
张允将琳琅带到张母跟前就领着陆川匆匆离开，张母见到琳琅还挺高兴，牵着她手道：“上回是我不好，一直没找着机会跟你道个歉，今日特地叫允儿请你们过来，也是寻机给你赔罪，那日是我糊涂，你可千万别跟姨见怪。”
琳琅笑道：“夫人太客气了，那日之事我就没往心里去的，不过是件小事，夫人也是受人蒙骗，说清楚就好了。”
琳琅今日着一身丁香色轻罗百合裙，头上梳着朝云髻，样式简洁却大方，并没有佩戴什么名贵的发饰，只簪了一朵素雅的玉簪花，走动时发间散发淡淡馨香，妆面淡雅，犹如清水芙蕖般赏心悦目。
旁边有贵妇过来寒暄，问道：“咱们镇何时来了这么灵秀的一位姑娘？”
张母本就对琳琅颇有好感，这姑娘谈吐大方，蕙质兰心，心胸也豁达。心想要不是让陆川捷足先登，张允若是有这样一位媳妇，她带出去交际该是多有面子。
“这是我家那小子的友人，今日特地邀来给老太太祝寿。”
那贵妇笑问：“姑娘如此资质，可有婚配？”
琳琅没想到古代妇人们如此直接，一见面就要给人做媒，倒是张夫人给琳琅解了围：“刘夫人这爱给人拉纤保媒的习惯还是没变，人家姑娘早已订过亲了。”
那刘夫人许是觉得可惜，叹了口气道：“我就知道，这么好的姑娘定然早就让人定下了，是我家那小子没福气。”
琳琅尴尬不已，怎地古人这么不含蓄呢。
张夫人看出琳琅尴尬，拉着她对刘夫人道：“我要带她到老太太跟前去，唯恐招待不周，刘夫人先行入席可好？”
刘夫人摆摆手：“你先去忙吧，我再到处转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