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赵平原本在王家的豆腐铺里干点杂活挣点花用,王家豆腐铺豆腐做得不咋样,但是在这方圆几里还是颇为出名的,出名就出名在他们家的二姑娘身上。
做豆腐的人家一般都会养猪,剩的豆渣什么用来喂猪是顶好的饲料,这王二姑娘本就长相平平,也不知是猪肉还是豆腐吃多了,好好一个二八年华的大姑娘,吃得是膀大腰圆五大三粗。
按理说王家还算殷实,这王二姑娘虽说富态了些,也是不愁嫁的,坏就坏在王二姑娘眼光忒高,父母又颇为溺爱,村里一般的适龄青年都入不了她的眼,条件好些的又嫌她腰比水桶粗,简而言之,她看上的看不上她,相中她的她又不喜欢。
一来二去,年龄渐大,王二姑娘成了昨日黄花,原本还有那么三五个打听的青年也不来了,也就愈发恨嫁了起来。
再说赵平这边,他刚成亲时还愿意装一装,小苗出生后就露出了真面目,好吃懒做不说,连地里的活也不去干,兜里没钱了就去豆腐铺里打点零工,今天抵块豆腐,明天换块猪肝之类地回去打打牙祭。
一来二去,就跟那王二姑娘看对了眼,王家父母岂肯让女儿嫁给这等好吃懒做之徒,且赵平家中已有家室,如何能看上,便棒打了这对鸳鸯。
当初赵平为了求娶陆云,很是下决心装了一阵,就是因为陆家家里还算有些家底,陆云又长得颇有姿色。可惜他老丈人死后,陆家一落千丈,赵平对陆家唯恐避之不及,对云娘更是张口便骂伸手便打。
这王二姑娘论姿色气质都不及陆云,可架不住家里小有资产,因此赵平为了拿下她也是费了一番心思,只把她迷得对赵平非君不嫁,谁劝都不好使。
赵平被王家父母一顿埋汰本也歇了心思,可那王二姑娘偏就瞎了眼,死活就看上了赵平,偷着跑出来与那赵平在野地里就成了事,一时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还被路过的闲人听了半天活春宫,这事便再也包不住火,赵家村除了陆云外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那王家父母听说此事,气得恨不得打断这两人的腿,可无奈生米煮成熟饭,只能逼着赵平赶紧休妻娶了王二。
赵老太虽说对王二的外貌颇有微词,可王家父母说了,只要赵平娶了她,就陪嫁两头猪作为嫁妆,这下就算王二长得像夜叉,赵平为了两头猪也得硬着头皮娶了。
于是愈发将陆云往死了欺负,寻了个机会母子俩联手将她赶回了娘家。
可怜陆云平白成了赵平和王二苟合的牺牲品,还要被休回家落了个弃妇的名声。
陆川本就疑心赵家为何铁了心要休妻,找人一打听才知道是因为这事,气得想打死赵平这个混账的心思都有了。思来想去,不如赶紧和离,远离这污糟的一家。
他今天回来也不打算再跟赵平纠缠,想着无论如何也要让赵平在和离书上把字签了,回来前先到柴房寻摸出一把以前打猎用的猎刀,最好吓他一下就把这和离书签了。
陆川道:“今天这和离书不签也行,我来之前已托了我那东家,今日未时之前我若还未回去,就让他那在衙门当差的兄弟过来走一趟,请你们这对无媒苟合的鸳鸯到衙门去坐上一坐。”
赵平霎时白了脸色,虽说他和王二那档子事闹得人尽皆知,但到底没闹到明面上来,若是真像陆川所说,让公家的人来掺上一脚,虽说没犯什么大罪,最多关上那么几天,可进了衙门,还不是由着人家想怎样就怎样,且这脸,在这十里八乡也算是丢尽了。
他心里害怕,却仍要嘴硬道:“你当我是吓大的,那官差岂是你想叫就叫来的?”
陆川气定神闲:“你大可以不信,我那东家就是镇上的富户张家,且那张家少爷对在下颇为看重,不信可以去问问木匠陈家的大儿,他可是亲眼所见。”
陆川说得有鼻子有眼,由不得赵平不信,他心里翻江倒海,脸上更是青一阵白一阵。
陆川倒也不急,倒了杯茶水抿了几口,让陆母准备点吃食,说一会来的人多,总不能让人连口热汤都喝不上。
赵平咬牙切齿,却还要要挟陆云。说道:“和离书可以签,但小苗是我赵家孩子,我要带走。”
陆云立刻慌了神,陆川却笑道:“可以是可以,只是那张大少昨日见了小丫头,喜欢得不行,非要带回去认作干女儿,这不,连见面礼都给了。”说着将那玉坠从怀里取了出来。
那玉坠有拇指大小,成色不错,确实是好东西,不像是普通农户家能有的东西。赵平眼中立刻浮现贪婪之色,陆川将那玉坠收回怀里,“张家太太昨日见了小丫头,直说孩子受了虐待,身上连二两肉都没有,将我痛骂了一顿,你说张家要是发现他那干闺女再掉一两称,会怎么做呢?”
赵平只得歇了将小苗接回来攀交情的心思,想着以后再去张家,以孩子她爹的身份蹭点好处。
陆川抬头望了望天色,道:“既然你不愿签就算了,算算时间人该到了,我还要去沽点酒招待客人,你请自便吧。”
赵平见陆川要走,急忙拉住他:“我签,我签,和离书拿来。”
陆川嫌恶地挣开他:“阿姐,将和离书拿出来。你早答应不就好了,让人家差爷白跑一趟,一会我还得请人家吃酒去。”
赵平在和离书上匆匆把字一签,盖了手印,立刻头也不回地跑了,生怕和来抓他的衙役撞上。
陆川将和离书慢慢折起收好,忽的摇摇头,笑出声来。
陆母和陆云虽然心里松了一口气,却还是担忧道“那张大少爷真的叫了人来?官差来了抓不到人可怎么办?这么大的人情以后可怎么还哟。”
陆川安抚:“没有的事,我方才都是骗他的。谁知道那小子那么不经吓。”
陆母震惊“你这演的也太像了,连我都骗了去。那,你那玉坠是哪来的?”
陆川笑道:“除了玉坠是真的,其他都是假的,昨日琳琅带小苗出去,张允给的见面礼,我拿回来用一下。”
陆云惊讶:“你何时认识这样富裕的人家,那样品相的玉坠说送就送?”
陆川将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大概说了一下,陆云连声道好:“我阿弟也算出息了,以后慢慢就跟我们不一样了……”
陆川想起琳琅,要不是她自己还真的不知道现在是怎么样的,心里不由百感交集,他拍拍陆云的手:“咱们家以后定会越来越好的。”
来福茶馆。
琳琅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好,她只知道现在自己一定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