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
李景非常高兴,愈发对李昭满意起来。
他眼光不错,本就看重李昭的能力。李昭虽只是个商贾,李景却愿意自家长子与其交往。此时见李昭又是个听劝之人,不禁更加满意。
他捋着胡须笑道:“贤侄无需多礼,这般想清楚即可。你的功劳陛下不会忘记,他日只消再立上哪怕尺寸微功,可简在帝心啊,那不是一飞冲天的事儿?”
李昭心中撇嘴,可此时仍不由得大喜再拜道:“大将军洞明世事,实乃某之师也!他日某若当真得以重任,必依师礼敬奉大将军!”
拍马屁到底能不能拍到位,很重要的一点是拍马屁的人到底走不走心。
正常来说,拍马屁是不可能有真心的,大家都是演员,无外乎看谁演技更加精湛而已。
在这方面,李昭觉得自己可以拿个最佳配角。为什么是配角?
因为被拍的人才是主角,要时刻把这点记在心里,哪怕你确实觉得对方是个蠢货,那也一定是个拯救了世界的蠢货、是个能当主角的蠢货!
在你拍马屁的那一刻你要深信:他就是你的电、是你的光,是你唯一的神话!这叫演员的自我修养!
送走了心情大好的李景,李昭再构思未来路径时便已豁然开朗。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去做农民起义。
第一是,这个时间点太早了,枪打出头鸟。挑头搞农民起义,风险太高收益太低,成为陈胜吴广的可能性远大于成为朱重八;
第二是,农民起义在这个门阀士族还根深叶茂的时候成功率太低,门阀士族手中的资源不是农民们揭竿而起就能轻易扫平差距的。
既然如此,就要把握住当下的机会。先跟着李景去剿匪,继续学习军事,而后就去左翊卫报到。
队正就队正,大小是个官,而且正适合自己这种刚刚接触军事的新手。
没在基层扎过根,将来怎么当好大领导,基层工作经验是选拔干部的门槛好不好?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但是……该保的警惕还是不能放松。
皇帝或许没那么迫切想弄死自己,可万一有人领会了他的意图呢?能跟着老板成红人的角色,几个不是人精?
吐槽完毕,计划定下,李昭便又遇见了四下里游手好闲的李世谟。
这家伙原本只是骑曹参军,这次直接成为左翊卫下属的左亲卫,李昭这才想到自己和这家伙后续还是要成为同僚的。
对啊,同僚!
他眼睛转了转,忽然心中底气更足了点。
不管是不是真的有人要坑害自己,反正现在就绑死了李世谟,若到了关键时刻未尝不能拉他一起下水。
若是想害自己,也得掂量一下看会不会伤到这位“少将军”,李景大将军发起怒来,岂又是那么好承受的?
也因此,他现在看李世谟的眼神愈发亲近。
走过去,与李世谟打个招呼。在某些细节问题上请教一二,李世谟登时又滔滔不绝的说教起来。
说教完毕,李世谟还意犹未尽,继续拖着李昭开始吹牛打屁。
基本都是李世谟负责吹牛,吹嘘自己的战功,认为自己是现在这群年轻高官子弟中少有的依军功晋职的人。其他子弟大多只是勋、武卫或侍。
而李昭负责打屁,以彩虹屁的方式将这位“少将军”拍的通体舒畅。李世谟便也愈发对李昭重视起来,觉得这个商贾之子确实是难得的知己。
于是,两人友情也便日渐牢固。
前往渔阳郡剿匪是个临时任务,而李景显然没把这差事当回事。
短暂的休息之后,一行人没有绕路去渔阳郡的治所无终,而是由李景直接带着三十亲兵、十个岭南排镩手外加李世谟、李昭、冯孝慈等人前往了出事的巨梁水畔。
同时令侯莫陈乂去调渔阳郡的鹰扬府兵马限期前来会和。
很显然,李景并不想在渔阳郡久待……
-----------------
渔阳郡,巨梁水畔。
在靠近宁河的方向上有一片沼泽,而沼泽的芦苇丛中有一座并不算大的岛屿,岛上则有一座搭建粗糙的营寨。
营寨里,此时大概有三百多精壮的男子,正一边吆喝着号子,一边不断往营寨内推着粮车、搬运着东西。
“二当家的,这几批粮食够咱吃几个月的,终于不用挨饿了!你看啥时候咱再出去抢点,这要是能屯够过冬的粮食……”
一个缺了门牙的汉子喜滋滋的搓着手,对不远处一个背对着众人的汉子说道。
后者转过头,抬了抬头顶的毡帽。毡帽下露出一张狰狞的刀疤脸,这人正是曾截杀了赵行本一家的盗匪魏刀儿!
魏刀儿并没有说话,只是斜瞥了他一眼,汉子立刻关了嘴巴不敢言语。
“军粮岂是好劫的?你们这帮狗猢狲真不怕被官军顺手剿了?呵,要不是饿得快断顿了,老子才不会碰这几批粮食!你们有几颗脑袋够砍的?嗯!?”
魏刀儿显然一肚子火气,一边说他一边攥紧了那人的衣襟,冷声道:“你去告诉其他兄弟们,这些日子都给老子窝在寨子里!谁要是敢出去,就别怪老子的刀不认人!”
那缺了门牙的汉子不敢再多话,连滚带爬的跑远了。
魏刀儿看着那汉子狼狈的背影没有说什么,他想了想,踱步走到一辆粮车旁。
粮车是隋军民夫的柴车,上面高高叠满了粮草。魏刀儿看着正睡在粮草堆上的另一个汉子,仰着头问道:“王哥儿,你怎还能睡得着?某这都快愁死了!”
看起来颇为沉默的王姓汉子,唤作王须拔,他闻言伸了个懒腰,自粮车上直起身对魏刀儿道:“愁甚?怕甚?有交粮愁?有征辽东怕?”
魏刀儿闻言愣了愣,旋即笑了,他摸着后脑道:“可王哥儿,总让兄弟们憋在这寨子里也不是个事。寨子里现在连个娘们都没有,一群大老爷们早晚憋出病来。
“要某说,要么咱就远走高飞,找个山岗好好安个营寨。要么就得空去抢些娘们回寨子,多少让大家败败火不是。”
“抢娘们?你怎么不说之前赵家那几个婆娘?若是留着她们不杀,现在正好给弟兄们泄泄火。”
王须拔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动了动腰带,而后翻身自粮车上跳了下来,他心满意足打着哈欠道:“还是在粮食堆上睡的踏实,缺粮的日子老子一天都不想过了。”
魏刀儿讪讪道:“王哥儿你又不是不知道,上次那主顾特意多送了粮食过来,指明要杀那几个婆姨灭口。
“这不没办法么,几个女子能有粮食重要?唉,不过确实可惜,那几个娘们都是大户人家养的,皮肤白净着哩,不是一般村姑能比的。”
听到这番话,王须拔才忽然正色道:“魏老弟,你说的不错。几个女子能有粮食重要?那忍几天在寨子里能有脑袋重要?
“咱们合伙做这杀头的买卖,就得忍得住!你当某不想寻个正经山头,扎个易守难攻的正经寨子?
“可现在不行!现在那狗皇帝已经到了蓟县,前次做了那票生意难保不被官军盯死,涿郡咱已经待不下去了,只能在这渔阳立足。
“军粮抢就抢了,最后这一笔买卖做的值,没有让咱自己弟兄饿死的道理。可今后行止,务必谨慎!兄弟,留住性命,将来这天地广阔,总有你我出头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