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稚月似睡非睡,朦朦胧胧之间,看见一堆火焰熊熊燃起,驱散了冬夜的寒冷。
天边渐渐地亮起来,江稚月眼皮动了动,微微睁开,对面的秦肆不在了。
她昨晚保持着清醒,尽量使自已不睡着,后半夜还听到了一些动静,有流浪汉盯上了他们的地盘,吵闹了会儿,便离开了。
她待在桥洞下,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扫了一圈,也不见秦肆的身影。
江稚月伸手揉了揉脚踝,痛感缓解了许多,双手撑地,就要起身,却忽然在地上发现了什么。
江稚月拿起来看,是一个绿色小瓶装的药膏,专治跌打损伤。
她眼睛莫名眨了下,再环视周围一圈,还是不见秦肆的影子,江稚月把药膏装进口袋。
天才刚刚亮,海风阵阵。
大量空地上,都是席地而睡的流浪汉,似乎亢奋性的药物吃多了,喉咙里发出一阵阵怪叫,突然,有人拿着个玻璃瓶朝江稚月扔了过来。
没有砸到她,流浪汉懊恼得直跺脚,嘴里发出了一声怪叫。
江稚月和他们保持着距离,步伐未停,眼尾却往四处扫。
她找了好久,都不见秦肆,男人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她冷不丁转身时和他面对面相贴,男人一动不动,她鼻尖撞上一个硬梆梆的胸膛。
秦肆墨瞳幽戾,又深又黑,目光稍稍一沉。
“你在找我。”
当然啊,他仇人那么多,他就算出事了,也得等她不在场的时候啊。
“你昨天刚惹了事,不要乱跑。”江稚月没说的话咽了下去,那双柔软潋滟的眸子,就像是一束光若有似无跃进男人幽暗深邃的眸底。
她道:“旅店老板告诉我,这附近两公里之外有卖早餐的地方。”
“我不饿。”秦肆冷冷说。
江稚月无语,这个人该饿的时候不饿,不是饭点的时候他饿了,他不饿她也饿啊。
江稚月有过和他分道扬镳的念头,看到男人别在腰间的蝴蝶刀,最后忍住了。
“我们走小路去买早饭。”她说。
秦肆面色肃冷,不做回应。
江稚月不管那么多,示意他跟上。
男人的目光渐渐下滑,只是打量着她,不由拧了拧眉。
江稚月走在他左手边,像意识到什么,拿出口袋里的药膏,“这是你放在我那的吗?我已经好多了,不需要了。”
秦肆幽戾的眸子扬了起来,那目光若有若无的朝着她肩膀停了几秒。
这个男人敏锐的洞察力可怕至极,只要他想知道的,没有瞒得住他的。
那晚被枪托砸到,左边的肩膀明显青紫,她没有任何表露,也不知道秦肆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不过秦肆很快收回目光,那几秒停留在她身上的眼神,像是错觉般。
他不跟她说话,江稚月也不会主动找话,二人默契的保持安全距离,走上了一条小道。
乡野小道弯弯曲曲,蔓延在绿色的田野之间,地上飘着几张报纸。
江稚月停下来捡起一看,秦肆脸色就僵了些。
江稚月知道他想说什么,嘲讽她捡垃圾,不过这次他没说出口。
江稚月没有手机,了解时讯新闻只能通过电视和报纸,这一页内容写着关于铁路通车的时间,这关乎她回家的重要性。
她去公用电话亭,曾尝试和江婉柔取得联系,也一无所获。
“最短半个月通车,最长一个月。”江稚月翻看了下,道:“上面还写着楚家的事,关于新缅兰州的继承权花落谁手。”
她粗略阅读,突然街道的泥泞旁出现了一只小猫,喵喵喵的叫着。
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奶猫似乎是饿了,软绵绵的趴在地上,毛色似雪,细腻柔软,犹如一团奶糕糖。
江稚月倒觉得有趣,蹲下身伸手摸了摸,小奶猫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叫得更欢了,还拱着小脑袋蹭她掌心。
这约莫是江稚月这一路见到过最无害的生物了,她眼神也不禁软了软。
秦肆双手抱胸,冷漠站在旁边,身姿挺拔,每一寸肌肉都透露着力量与美感。
“无聊。”他意味不明的嗤了声,可没有心思陪女孩逗弄小猫,抬脚就走。
江稚月背对着他,未瞧见这一出,见男人的步伐微停。
他俊容沉默而坚毅,眼尾冷冷向上翘起,浸染着那一抹冷冰冰的弧度,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稚月转头看向他时,四目相对,男人薄唇抿成了一条刚硬的直线,那本就是坚硬的轮廓,威压感更强了。
江稚月抱起了小猫,小猫拱着小脑袋便直往江稚月怀里撒娇,她看着男人,想了好久,唇边勾起了淡淡的弧度道,“可爱吗?”
秦肆眸子一闪,刹那间,眼里的冷意更深的寒重。
近距离压迫,他不知道是看着小猫,还是看着女孩突然漾开的笑脸。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让江稚月离他远点,别把细菌传染给他。
江稚月站在原地没动,道:“它才刚出生没几个月,很脆弱呢,经不得吓。”
“不过秦少爷要是在动物界,一定是最强大的。”她说,“你无坚不摧,好像没有任何东西能击败你。”
“可惜,人又不是钢铁。”
江稚月一直盯着他,和那双漆黑的眼睛对视着,面上再无辜不过道:“你的胳膊还好吗?”
秦肆这会下颚线都绷紧了,一条冷肃刚硬的直线。
黑衬衫紧贴着他矫健的身躯,鲜红的血迹粘黏在衣物上早已透出红褐色,双臂上的肌肉,紧实而有力。
江稚月早注意到了这个问题,秦肆平时没有双手抱胸的姿势,这从心理防御学来说,这是一个强大的人在不认同自身实力的时候才会维持的姿态。
老城区的五楼,加上地下室,相当于公学的七八楼了。
冲击力有多大,可想而知。
江稚月把药膏还给了他,轻软明净的脸蛋勾起了抹弧度,那风吹来,头发隐约飘来一股淡淡的香。
秦肆快要对这股香味过敏了,他眼瞳深幽,更危险。
索性冷着脸,连回应都懒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