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薛芙惊讶的目光中,皇帝又笑了笑,道:“不过得等孝期过了再说,也不必着急。”
“这个当然,”薛芙含笑给他斟茶,“如此一来,我母亲总算了了桩心事,闻芷毕竟是在薛家长大的,看着她这么一天天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母亲也着实不忍心,有了襄王做后半辈子依靠,也就不必愁了。”
皇帝听了这话,并不言语。
闻芷跟薛家人的关系,他近来还是了解了一些的,凉国公夫妇眼里只有亲生女儿薛盈盈,哪里会管闻芷的终身大事?
多半是襄王瞧中了闻芷,逼着他们促成,闻芷又不肯,夫妇二人没了办法,这才找到薛芙这里来。
闻芷越是不肯,他便越要答应,倒要看看,闻芷到时会如何,他等着她来求他收回成命,向他卑躬屈膝,俯首乞怜。
是夜沈继明忙完诸务,回去歇息时,沈继阳的一个心腹找寻过来,将夏太监曾派人来传过口信的事告知。
如今老夫人与谢清音都病倒了,无法再理事,他只能来找沈继明。
“有这样的事,你怎么不早说?夏公公是御前的人,请他帮忙搭救大哥,岂不比咱们四处乱转要有用得多?”
沈继明连忙穿了外衣出门,要去一趟夏太监的府上。
那心腹紧随其后,忧心道:“小的也不知夏公公还会否给咱们这个情面。”
随即将前日谢清音把夏太监派来的人给打了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沈继明听完剑眉直竖,张口骂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娘们,我大哥早晚有一天叫她害死!”
思忖再三,他掉头去往府库,准备挑选几件值钱的东西再去。
可是府库早已差不多空了,根本拿不出什么像样的物件来,夏太监那样的大太监,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出手太寒酸了,人家根本瞧不上。
正当沈继阳发愁之际,心腹迟疑着说道:“小的知道有个地方埋了两箱金银,乃是侯爷的私房钱,只是它的来历不太干净,不知能不能用。”
言罢,便又把金银的来历详细告知。
沈继明犹豫了一下,说:“先带我瞧瞧去。”
两人即出了侯府,悄悄地往先前沈继阳埋箱子的地方来。
挖出金银后,沈继明细细查看了,上面并无特殊痕迹,与寻常的黄金白银无差,心头大喜。
来至夏太监府上时,已是寅时过半。
夏太监今夜不当值,因此在家中休息,听小厮说是沈家人来了,哼了一声,说:“咱家还在睡呢,叫他们等着。”
沈继明哪敢有怨言,只能耐着性子,老老实实候着。
直至天明,日上三竿,才终于见到了黑着一张脸的夏太监。
他赶忙赔着笑脸上前见礼,随即又就前次的那事向夏太监赔罪,大骂谢清音飞扬跋扈,不识好歹。
“那日恰好我出去办事了,不在府里,不然怎可能让公公的人受那样委屈?”
一边说一边把带来的真金白银呈上。
夏太监见了,神色明显缓和不少。
“杂家也不是个小气人,事情既已过去,那便不必再提了。”
沈继明笑道:“公公宽宏大量,在下钦佩。”
夏太监摆了下手,叫人将金银收下去,呷了两口香茶,含笑看着他,“你出手这么大方,必是有事相求,就直说了吧。”
“公公是个敞亮人,我也不敢瞒您,”沈继明忽而摆正神色,一脸郑重,“我想向公公打听打听,兄长这几日的状况,还有,陛下打算如何处置他?”
夏太监悠悠答道:“广陵侯身处天牢,我也不知他情况如何,不过终归是坐牢,总比不得在家,委屈是要受的,陛下那儿还没表态怎么处置,但依我看,应该不至于杀他,一来那个细作是广陵侯杀的,广陵侯已借此表明了忠心,二来陛下正是用人之际,广陵侯这般人才,杀了可惜,陛下不过是还在气头上,关他一段时间,泄泄愤罢了,过阵子就会放出来的。”
“公公这么说,我就放心多了。”
能爬到御前的人,都是人精,最善于揣摩上意的,夏太监这话,着实等于给沈继明服了一剂定心药。
说完沈继阳的事,他开始说自已的事,趁机提起帮忙把他调离冷宫的请求。
“这事倒好办,过些时日你兄长那事的风波平息下来,我就托关系把你调出来。”
沈继明眉开眼笑地做了个揖,“那就有劳公公了。”
总算能离开那个鬼地方了,到了外面,他才有施展才华的机会。
最后,沈继明又献了座自已收藏的金佛像给夏太监,请他帮忙安排沈家人去狱中见沈继阳一面。
翌日半夜,沈继明携老夫人与谢清音来到天牢,偷偷与沈继阳相见。
沈继阳在牢里虽狼狈了些,但并未受到太严重的苛待,这也可见皇帝确实并无杀他之意,全家人总算安下心来。
两天之后,沈继愉的灵柩被运出城,往沈氏的老家去安葬。
丧事办完,回到侯府,老夫人伤心欲绝,哭成个泪人,晕过去好几回。
“愉儿是被闻芷那个毒妇害死的,我绝饶不了她!咱们不好过,她也别想好过!”
沈继明蹙眉劝道:“要我说,就别去招惹她了吧,吃的亏还不够多么?往后井水不犯河水,大家安安生生过日子,难道不好?”
老夫人瞪他,眼圈通红道:“亲妹妹被人害死了,你却畏畏缩缩的,不敢报仇,胆小怕事的东西,怪不得不如你大哥事业有成呢!”
“他都进天牢了,命能不能保住还说不定,还事业有成?”沈继明顿时大恼,气得跳脚。
这次要不是他找到夏太监帮忙,他们能去牢里看大哥?
偏心的老东西,大哥放个屁都是香的,他做什么都入不了她的眼!
“马也有失蹄的时候,官场水深,谁还没有个栽跟头的时候?”老夫人不知内情,固执地认定儿子是遭了人构陷。
沈继明不忿道:“你怎么不说是他贪心,非要去收别人的金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