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音摇头:“紫叶黄兰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这种草药长在深山里,十年难一遇,以前倒是曾听说有人会种植,不过也只是听说,我却没见过,外面的药铺更不可能有卖。”
“没这味药,我的病就治不好了吗?”沈继愉睁大双眼,有气无力地问道。
她正在高烧,面颊红得透血,眼珠布满红丝,嘴唇干得起皮开裂,痘子密密麻麻点了满脸,个个都胀满微黄的脓水,看着颇为恶心可怖。
“要治病,必须有紫叶黄兰。”谢清音长叹一声,惭愧地避开了沈继愉的目光。
老夫人急道:“宫里应当有吧?全天下最好的药材都在宫里了。”
谢清音有些不忍,却还是不得不如实回答:“宫里也没有,尚药局与太医院都无人会种植紫叶黄兰。”
“那怎么办呢?”老夫人一跌足,煞白的脸被痛楚笼罩,“难道愉儿只有等死的份?”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安儿才走不久,上天为何又要夺走她女儿的命?
“紫叶黄兰……”有个丫鬟低声呢喃,似在努力回想着什么,“好像在哪儿听到过。”
老夫人正伤心,听见她嘴里嘀嘀咕咕,胸腔内立时涌起一股火,厉声喝道:“你在叽咕什么?连小姐都照顾不好,养你们何用?来人,拖下去打死!”
丫鬟慌忙跪倒求饶:“老夫人饶命!奴婢不是在嘀咕,而是想起之前去夫人院子里时,听见常喜姐姐她们提起过紫叶黄兰,好像夫人……不是,闻姑娘种了那种花,奴婢当时还见过,记得是紫色的叶子黄黄的花瓣,长得很漂亮。”
“你所言当真?”老夫人嚯地站起身,方才灰败的心又重燃起一丝希望。
“奴婢不敢撒谎。”丫鬟重重点头。
谢清音冷笑道:“宫里的老太医都没见过紫叶黄兰,更别提种了,闻芷年纪轻轻的,怎么可能懂得种植?定是你这丫头记错了,或者被忽悠了。”
这可不一定,太医治不了太后,闻芷不也治了?
老夫人瞥了谢清音一眼,坐回座椅上,暗暗心想,她这般心高气傲的人,自然不愿承认有人比她强,何况那人还是闻芷。
倒先别做声,没必要为此惹恼了她。
于是喝那丫鬟道:“还不下去?”
丫鬟磕了两个头,劫后余生般滚爬了下去。
沈继愉烧得太厉害,躺在床上,没多久脑子就迷糊起来,闭着眼进入了半睡半醒的状态。
谢清音束手无策,留下也无用,坐了不多时,便告辞回了王府。
她刚走,有个婆子进来道:“老夫人,听说白管事的女儿前几日也得了这个病,是请闻姑娘过来治好的。”
“哦?”老夫人心下大喜,“快,把他叫过来问话。”
婆子领命而去,不到半个时辰,白贵匆忙来到院中。
听见老夫人问起他女儿的病,他便立即猜到叫自已来所为何事了。
“确实是闻姑娘治的,她给了一粒丸子,又写了两张药方,孩子吃了几日药之后,病就日渐转好了。”
“什么丸子?药方还留着吗?”
白贵躬身答道:“小的也不知是什么丸子,药方还在呢,小人一会儿就送过来。”
老夫人点了点头,心下猜想,大概那药丸才是紧要之物,不然怎么只给一粒呢,可见珍贵。
“你立即动身去她那里一趟,再向她求一两丸来。”
“可是,”白贵不大情愿,斟酌字句道,“闻姑娘已知小女的病大好了,小人再去求药,她未必肯给的。”
沈老夫人道:“你就不会撒个谎,说你有个亲戚也得了这个病,需药救命?”
她清楚得很,自已上门求药,闻芷更不会肯给,况且她也拉不下脸去求那个毒妇。
白贵无奈。
闻姑娘对他有恩,他怎么能去骗她呢?
“你若是不去,往后就不用在侯府当差了,那座宅子,你也别想再住,你就带着妻女另谋出路去吧。”老夫人觑着他,眸子比刀还冷。
白贵犹豫之下,只得咬咬牙答应。
“小的领命。”
老夫人满意点头:“快去快回。”
自打免费供药的摊子摆出去后,各处都吸引来不少百姓,当然来的几乎都是没染病的,也有几个染病的找过来求药,该处的负责人将其收留,而后送到碧雪居,通知闻芷过去诊看。
又有东平王府的太妃患病,昨日来人求药,闻芷也给了一丸,两三天下来,八粒药丸只还剩了一颗。
金乌西斜,闻芷连治了两个病患,自碧雪居回来,累得直不起腰,也不换衣裳倒在榻上便睡。
“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之后再有病人,我也无能为力。”
这世上治不了的病有很多,生老病死,终究非人力所能左右。
香儿去厨房取了晚饭来,正想劝闻芷吃点再睡,忽见冬兰从外头进来道:“小姐,白大叔又来了。”
“他女儿的病又恶化了?不应该啊。”
闻芷坐起身来,拍了拍脸醒醒神。
冬兰摇头道:“不是,他说是来求药的。”
“求药?”闻芷觉得奇怪,思索片刻,命把人请到厅上去。
她洗了把脸,吃了两口东西垫肚子,即往前厅来。
白贵焦灼地在里面踱着步,纠结该不该说实话,见闻芷露面,忙迎上前见礼。
“闻姑娘。”
闻芷奇道:“我不说过,你女儿再吃几天药就可痊愈了么?”
白贵垂眸道:“我此来不是为我女儿,是为、是为我一个亲戚。”
“亲戚?”闻芷上下打量他,看他眉头皱紧,两手交握着揉搓,神色也不似往日自在,一副局促不安的模样,显然在撒谎。
她脑子何等灵光,一下便想到打发他来求药的多半是沈家人。
“沈家谁染病了?”
白贵愕了一瞬,讪笑道:“姑娘真是神机妙算,小人瞒骗不了你,染病的是大小姐。”
闻芷到上首落座,饮着茶缓缓道:“你来迟了,最后两粒药下晌已经给了出去,我这里没有了。”
“那可真是不巧。”白贵倒也没多问,急忙告了辞,赶回侯府。
老夫人听完白贵的回复,气得拍桌子:“哪是没有了?她分明是铁石心肠不肯给!你告诉她是我派你去讨药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