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月?不就是那个朱老板来讨债的时候吗?
是凑巧,还是另有内情?
沈继阳胸中怒火翻腾,越想越是恼恨,当即命人牵了马来,直奔闻宅而去。
赶到时正是黄昏时分,闻泸还没回家,沈继阳腰间挎着刀,堵在闻宅外面的那条巷子里等着。
侯了将近半个时辰,天色渐渐暗下来,闻泸喝着酒踉踉跄跄地走进巷子,被人挡住去路。
抬头一看,对上沈继阳布满凶光的一张脸,酒意顿时醒了大半。
“广陵侯?你怎么会在这里?”
此时的惊恐并不是装出来的,他本能的转过身便想跑。
沈继阳三步并做两步追上去,猛地将他拽住,踹了两脚,往地上一丢。
“你跑什么?果真做了亏心事?”
闻泸艰难地爬起来,想到自已的任务,深吸了两口气,故作镇定道:“我能做什么亏心事?你拿着刀凶巴巴的,跟要吃人似的,我能不跑吗?再说了,你跟我妹妹闹得那么僵,我哪知道你会不会迁怒于我,找我麻烦?”
“少顾左右而言他!”沈继阳将他按在墙上,厉声质问,“我且问你,你怎么会跟庆安布行的老板有往来?我二弟向朱老板借债的事,是否与你有关?是你将我二弟的真实身份告诉朱老板的?”
闻泸扬起下巴笑道:“是我说的,怎么了?令弟以为整了个化名,就可以躲债赖账了,想得倒美!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帮帮朱老板有什么不行?”
沈继阳怒道:“你为什么要管这种闲事?是不是有人指使?”
“这可不是闲事,”闻泸理直气壮地说道,“沈继安借的债,有一半都是我花掉的,你们沈家不还钱,迟早有一天朱老板会找上我的,我哪来的钱还呢?”
“你说什么?”沈继阳越发怒不可遏,用手掐住他的脖子,“继安借的钱怎么会给你花?”
闻泸笑道:“你不知道吗?当初便是我带了令弟去赌坊的,我教他赌桌上的规矩,他给我银子花,不知道玩得多开心呢。”
“原来是你害的!”沈继阳手上用了死劲儿,恨不得当场将他千刀万剐。
“不过是玩玩而已,什么害不害的?”闻泸猛然将他推开,靠在墙壁上剧烈喘气,“他要是不愿意,我还能逼他不成?再说了,你们沈家家大业大的,不有的是钱吗?还在乎这几万两银子?当初要不是我罩着他,他早被追债的打死了,你应该感谢我才是!”
这番话句句都踩在沈继阳的痛处。
为了还债,家产给变卖了,人也没保住,昨日还收到了沈继安的死讯。
“天色已晚,我就不陪侯爷了,告辞。”闻泸掸了掸身上的灰,转身要走。
沈继阳拔刀出鞘,怒吼一声道:“休想走!”
闻泸眼皮狂跳,赶忙躲开劈来的刀锋,求生的本能使他差点将真相说出,但顾念到还没到手的那几千两银子,又咬了咬牙,决定豁出去。
“你要干什么?令弟能有今天,都是他自找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人渣!我现在就送你下去陪他!”沈继阳显然失了理智,刀刀都往闻泸的致命处砍。
闻泸吓得够呛,身上全是冷汗,一个不留神,腹部被划出道口子,顿时鲜血淋漓。
“杀人是犯法的,你不要乱来!”
沈继阳此时已被愤怒冲昏头脑,哪里还听得进这个?当下挥着刀,直冲闻泸的面门。
闻泸瞪圆眼,堪堪避开,然而身上有伤,反应毕竟不如先前敏捷,躲开了这一刀,却没能躲开沈继阳紧接而来的另一刀。
刀刃只偏离心脏部位半寸,深深地刺入了闻泸的胸膛。
闻芷安排在暗处保护的几个人见此状况吓了一跳,赶忙出去营救。
“来人啦!杀人啦!快来人呀!”
沈继阳这才如梦初醒,慌忙拔了刀,从巷子的另一头撤离。
闻泸倒在地上,当场昏了过去,几人手忙脚乱,将他抬进宅子里止血,立刻去禀报闻芷。
半个多时辰后,闻芷带了药箱匆忙赶来,给闻泸治伤。
好在没有伤到心脏,血虽流得多,但并不致命,经过一番抢救,闻泸的情况最终稳定了下来。
杨氏吓得没了半条命,到此时仍心有余悸。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广陵侯为什么要杀你大哥?他拿你没办法,就迁怒你大哥,还跑到家门口杀人,这还有王法吗?”
常乐端了清水来,闻芷俯身洗干净手上的血,冷笑道:“人家是公侯贵族,朝廷高官,能把王法放在眼里?对付咱们这样的平民百姓,还不是想如何便如何?”
“这也太没天理了!”
闻芷之前叮嘱过闻泸,不得将两人的计划透露给任何人,因此杨氏并不知情。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咱们得去官府告他!我还就不信了,京城天子脚下,能容得他随意伤人!”
“嫂子所言有理,这件事必须告到官府去,请知府大人为咱们做主,”闻芷攥拳往桌上一捶,摆出气愤的姿态,“明日一早就去。”
闻芷在这里守了一夜,待到翌日早上,闻泸醒过来喝了药,便将他抬着上马车,写好状子,奔京府衙门而去。
到了衙门前,杨氏倒有些畏缩,扯着闻芷的衣袖道:“咱们能告得倒沈继阳吗?他有权有势的,谁敢治他的罪?听说现在的高知府还曾是他的上司呢,万一官官相护,还反咬咱们诬告,那就惨了。”
“咱们有人证,沈继阳怎么反咬得了?”闻芷拍了拍她的肩,以示鼓励,“高知府个清官,不会徇私枉法的,不用担心。”
杨氏点了点头,鼓起勇气上前击鼓。
不多时,高敬元命令升堂,到上首坐了,往下一看,目光在落到闻芷身上时蓦地一滞。
“沈夫人?你……因何击鼓?”
闻芷取出状纸呈上,朗声说道:“昨夜酉时末,广陵侯在闻宅门口持刀刺伤家兄,之后逃逸而去,我等小门小户不敢上门讨要说法,唯请高大人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