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不是一向教导咱们吗?不论什么时候,保住人才是最要紧的,”常喜愁苦地叹了口气,“咱们先走,待小姐回来再做计较。”
常乐虽暴躁,但也并非不听劝,听她所言有理,又瞥了瞥后面那一张张忧虑的脸,只得把一腔怒火收回去。
“听你的吧。”
于是一众丫鬟媳妇婆子连同他们的家小共三十几人从后门被逐了出去。
皇宫内,闻芷整宿守在床边,与宫女们一同照看太后,至次日清晨,太后睡醒过来,再次服了药,没见病情有变,这才下去歇了一阵。
至晚间太后的情况比起早上又好转不少,而等到隔日早晨,太后已然可以顺畅进食,一口气喝了半碗粥下去。
到第三日,食量又增了些,精神头也好得多,已不像之前那样时常昏睡。
皇帝过来看望,见状大喜道:“姑母所言不假,沈夫人果真是个神医,朕重重有赏!”
于是果真当场赐下许多财宝首饰。
闻芷跪地谢了恩,说:“太后的病情已经稳定,平日里有医女与宫人照料不成问题,不知妾身是否可以出宫了?”
“可以。”既然太后病情稳定了,皇帝自也不好再扣着她,毕竟是重臣之妻。
“多谢陛下。”
出宫之后,因定国府与广陵侯府在同一方向,陆满悠与闻芷便同乘一辆马车离开。
自东华门去往定国府,要从长宣王府门前经过,但这些年长宣王驻守在北疆,不曾回过京城,王府的大门常年是紧闭着的。
今日不同,主人回来了,朱红的正门虽仍关着,两边的角门却是敞开的。
马车行至长宣王府外面的长街时,闻芷心有所动,掀开帘子往外看去,正好瞧见西角门门口石阶上,紫檀色的身影被一女子扯住。
“那不是陈明月吗?”陆满悠两眼睁圆,看得惊奇,“小舅怎么又跟她搅和在一起了?”
之所以说“又”,是因为长宣王与明远伯府的大小姐陈明月很多年前曾由先帝赐婚订过亲,只是后来不知因何故,在婚期将到之时,长宣王突然退了亲。
当年关于退亲的原因,引起过众多猜测,有猜长宣王寻了新欢的,有猜陈明月行为不端的,什么说法都有,然终究都只是猜想,实际什么缘故,只有他们自已清楚。
最让闻芷意外的,是明远伯并未因此而上告皇帝,为女儿讨个公道,女儿成了京城笑柄,他也就那样不了了之了。
“或许是和好了?”
陆满悠黑下脸道:“这都能和好?这世上的女人都死绝了不成?小舅心也太大了吧?这不纯犯贱吗?”
闻芷见她对陈明月敌意这么大,不禁诧异:“心大的不该是陈小姐么?”
被退过婚,受到那么大的羞辱,都没恨长宣王。
“你不知道,当年她……”陆满悠说到一半,忽然止住,“算了算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不提也罢。”
她欲言又止,显然是不方便讲,闻芷也便没有追问,尽管她很想知道当初究竟是怎么回事。
送陆满悠回定国府后不到半个时辰,闻芷也回到了侯府。
才进角门,见小厮用异样的目光看过来,再往里走,那些丫鬟婆子们的眼神也颇显古怪,闻芷知是出了事,心中一凛,便叫了个小丫头过来询问。
丫头将她院里的人全被轰出侯府一事告知,而后小声道:“具体的情况,奴婢也不甚清楚,都是听嬷嬷们讲的,她们说夫人被扣在了宫中,怕是要大祸临头了,侯爷已经写下休书,要将您逐出沈家,以免受牵连。”
闻芷拧起眉,一张粉面顿时阴沉如水。
前几天再三催促沈继阳签和离书,他拖三阻四,这两天手脚倒快得很了。
“我院子里的人是空手走的?还是带了我的嫁妆去?”
丫头惴惴道:“好、好像是空着手走的。”
闻芷气笑了,人不要脸起来,真是无敌。
“哟,这不是嫂子吗?”刚从齐国府赴完宴回府的沈继愉带着嘲讽笑意走来,两眼上下打转,端详着闻芷,“终于回来了?陛下真够仁慈,竟然没有处死你。”
在她看来,闻芷去给太后治病,就是纯属找死,这两天她还胆战心惊的,在为沈家会不会受牵连而担忧呢。
“太后已经……”
“没有本事,就不要逞能,惹来祸端,你自已玩完也就罢了,还要牵连侯府,告诉你吧,大哥前两天就写好了休书,就等你回来拿了。”
沈继愉此时卸了心头忧虑,心情好得不行,眼角眉梢皆是得意,“拿了休书就赶紧滚蛋吧!”
闻芷心想,和离不成,拿休书也行,横竖这鬼地方她早已不想再待下去,可自已的私产无论如何也要带走,她不缺这点钱,只是不能便宜了沈家。
“把我的私产还给我,我立刻就走。”
“私产?”沈继愉嫌恶地撇了撇嘴,吊起眼角道,“你哪里来的私产?吃穿住都是沈家的,连你在拿到休书之前也是沈家的!我们侯府的财物,你一分也休想拿走!”
闻芷皱了皱眉,积压在胸腔内的愤怒瞬间窜到嗓子眼儿。
沈继愉越发神气,昂然吩咐左右:“把这个弃妇给我看好了,不准她再踏入内院半步,等侯爷拿了休书来,就把她丢出去!”
话音未落,外头跑来个小厮禀报:“大小姐,宫里的夏公公来了。”
夏太监是皇帝跟前的人,沈继愉一听便以为是来向闻芷问罪的,瞪圆眼骂道:“你这个丧门星,惹了祸还敢回侯府,要是连累沈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