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饱读诗书,可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你如今为皇后冲锋陷阵,焉知华妃若真有失势那一日,不是你鸟尽弓藏的那一天?”沈眉庄(惠嫔)腾的站起身。注1
“我如今不怕华妃,往后自然也不惧皇后。就不劳姐姐费心了。”甄嬛(莞贵人)撇过头去。
沈眉庄(惠嫔)看着甄嬛的背影,手中的帕子扭了又扭,万千言语涌上心头,最后只余下一声叹息:“罢了,是我白操心了。你,往后好自为之吧。”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一盆盆血水从延禧宫端出,又有一盆盆清水端进去,本来为了富察贵人的身孕睡不着的人,今夜可以睡个好觉了,可是想到甄嬛,怕又要难眠此夜了。
富察贵人醒来之后,难得还有精神好生哭闹了一番,直到又将力气耗尽,才嘱咐桑儿,明日一早去请叶澜依。
夜深人静的时候,就是谈“心事”的好时机。
寿康宫内,灯火通明,太后坐于罗汉榻一侧:“这么晚叫皇后过来,哀家睡不着。”
“臣妾也睡不着,正好来和皇额娘作伴。”乌拉那拉宜修(皇后)坐于另一侧,表情算不上好。
“听说富察贵人醒过来之后,知道孩子没了,在宫里哭闹得很厉害?”太后问。
乌拉那拉宜修(皇后)叹了口气:“她心里难过,闹一场也就没事了。”
“那孽障呢?”太后又问。
“之前倒是还在,可许是也知道闯了祸,趁着宫中事忙,又跑丢了。”乌拉那拉宜修(皇后)回答。
端妃精明,能发现香粉的端倪,太后作为上一届宫斗冠军,只会比她更精明。
太后心中冷笑:“看来这么点小事还得哀家动手。竹息,准备好了吗?”
“是。”竹息从门口进来,应了声又回到门口,一挥手:“抱进来。”
皇后斜着身子面向太后,背对着门口,听得身后传来一声猫叫,心下顿时一紧。
太后眼皮掀了掀:“皇后,你仔细看看吧。”
皇后转头,就看见竹息在松子面前放了一盒子香料,便知事情不好,却无力阻止,只能继续眼睁睁的看着。
松子在闻到那香料之后,果然开始躁动不安,大声嚎叫,紧接着就猛地将那香料扑翻。
太后似笑非笑看着皇后的表情,皇后的脸上有凶狠,有惊恐,全然不似平日里泥塑菩萨似的平静面容。
太监上前一步,用网子罩住了松子,旋即将松子抱走,连同着那香粉也一并收了起来。
“富察贵人一个人,能使得多少香粉?竟推到一个畜生身上去!哀家有眼疾,你们就当哀家瞎了,还好哀家心里清楚得很。之前的事也是一样,哀家不说,不代表哀家不知道。那孽障害死的是哀家的亲皇孙!”太后有意敲打。
乌拉那拉宜修(皇后)从榻上起身跪下:“太后恕罪。”
“哀家一生没有做过皇后,直到先帝去世才成了太后。所以皇上一登基,哀家就让你做皇后。为的就是皇后的宝座,一直留在自已人手里。你记着,有些事哀家可以闭着眼看不见,但有些事,不行。”太后沉声道。
“是,臣妾知晓了。”乌拉那拉宜修(皇后)惯是个会阳奉阴违的,应下的也很痛快。
“起来吧。”太后终究是不能将她怎么样,缓和了语气接着问,“这件事情皇帝知道吗?”
乌拉那拉宜修(皇后)起身,垂首:“已经派人去了。臣妾已经叮嘱过了,怕皇上伤心,要缓缓地说。另外,要多提莞贵人有孕之事。”
“希望皇帝知道莞贵人有孕,会高兴些。”太后颔首。
“臣妾也是这样想的。皇上再难过,毕竟还有已经出生的六阿哥和莞贵人腹中的孩子呢。再不然,后宫那么多嫔妃,总可以为皇上诞下龙种。”
皇后的声音很平静,这种平静又让太后有些担忧,她抬眼看着皇后:“富察贵人保不住就算了,但是莞贵人的孩子,不能再有差错。”
“是。”乌拉那拉宜修(皇后)一礼过后接着道,“皇额娘,臣妾还有一件事未禀报。华妃想请外头的大夫给她瞧瞧。”
“好好的,怎么提起这事?”太后皱了眉头。
“华妃一直没有身孕,认为宫中太医无能,所以她想请外头的大夫给她看看。华妃是这样请旨的,听说也是年羹尧的主意。”乌拉那拉宜修(皇后)回答。
太后思绪极其敏捷,转瞬有了主意,才问:“皇后觉得呢?”
“这事传出去,别人不知道怎么打量太医院呢。怕是失了体面。”乌拉那拉宜修(皇后)道。
太后颔首:“是有失体面。但是若不答应,按华妃的性子,她会一求再求。罢了,安排个人进来吧。若真是个好大夫,华妃瞧完了,给竹息也瞧瞧。她跟着哀家年纪大了,人总有不舒坦的时候。”
“是,孙姑姑若身体不舒服,让他看看也方便。”乌拉那拉宜修(皇后)也明白了太后的打算,改口道。
太后冷笑:“华妃说得对,净是些不温不火的太医,这病好得慢些。”
宫中自从欣常在小产,后来那段时间一直不曾有人怀孕,华妃倒是还能耐得住性子。
但自从安陵容有孕,到现在接二连三,尤其是这次,甄嬛本就和华妃不对付,她的有孕对华妃造成了一定的刺激,让华妃再不能维持表面的风平浪静。
她大口大口咀嚼着酸黄瓜,却不觉得酸,反而腌渍的盐的味道被无限放大,充斥口腔,和泪水如出一辙。
“娘娘!您不能再吃了!这酸黄瓜伤胃呀!”刚从外面回来的颂芝“扑通”一声跪下,眼中满是真切的心疼。
华妃仿佛听不到外界的声音,酸黄瓜一个接着一个,顶着脖子,直到无法吞咽,她忽然难受得伸手按压腹部,弯下身子呕吐。
“娘娘,您不能这样为难自已啊!”颂芝立刻上前。
年世兰(华妃)呕着呕着,却忽然笑了,笑中又带泪:“本宫吐了。颂芝,本宫吐了。你不为本宫高兴吗?”
注1:“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出自刘向《战国策·燕策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