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江府之中哪有何人会被江景跃称为兄长,江父更是还好端端地做着他的吏部尚书呢!
除非,这兄长同父亲都另有其人。
谢知遥蓦地想起江景跃那出身卑微的母亲,似乎正是月氏族之女,月氏族同匈奴一向交好,难道——
那若是如此,当初江景跃之母殁后,他从军之举是无意还是得人指令。谢知遥越想心下越惊。
上座两人正在说着什么午时,东门之事,无暇顾及她。
谢知遥一面竖起耳朵听着,一面四下顾盼想寻找利器。
正巧苏妗玉倒在她边上,鬓上的发簪散落在地上。
她心念一动,双眼紧盯着台上那二人,缓缓挪动去靠近着离自己最近的簪子。
也得亏得二人屏推了其余下人,这才令她有了所乘之机。
刚巧收拢掌心,将它攥在手中,便听见珠帘被打开之声。
一守卫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主子,不好了!有元兵往这来了!”
谢知遥心下一跳,他来了!
裴则安显然也未曾料到,低咒一句,“该死的,他们怎么这么快找到的这里!”
但很快他便冷静下来,指挥那人道,“按照计划,带着她上城楼去。”
“是!”那守卫见状便拿起一团黑影笼上她的脑袋。
骤然黑暗。
0043 千钧刻
平日里,若站在城楼上眺望江陵,可尽品座落于滨江畔的这座京城之钟灵神秀。
但谢知遥如今全然无心观赏,一向潋滟春色的眼眸惊惧地紧缩着。
此刻她正被人抵在身后,而面前紧紧贴着的则是九米高的悬空。
只需后头那人轻轻一推,她便得香消玉殒。
陌生的手掌隐约贴在她的背后,似有似无地触碰到她的脊背。
那是死亡在倒计。
汗珠从额角蜿蜒到鬓边,痒得厉害,让人忍不住想抓挠一番。
谢知遥强忍痒意,紧握住那支钗,像是攥住了最后的希望。
“谢知聿,你终于来了,你可害得本王好苦啊!”
裴则安语调阴沉,恶毒得带着些说不上来的凉气。
谢知遥垂眼望去,那人头次那般形容狼狈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也不知几日未打理自己,连唇边都生出了青茬。
只见他一声冷笑,随即开口。
“辰王殿下,外封多年,您肯定很久未曾见过安太妃娘娘了吧。”
一挥手,马车上便有一士兵挟持着貌美妇人下来。
较其荣华非人,千娇百媚的当年,这位金枝玉叶的贵妃憔悴了不少,隐约已看出得些老相。更别提颈部处的长刀闪着冷色的青光,吓得她脸色惨白,花容失色。
“你!”裴则安气得一拍墙,探出身去看那人,“母妃!”
“我儿!”
安太妃睁大了眼睛,像是要将自己多年未见的儿子看个清楚。
“谢知聿,我娘亲贵为太妃!你竟敢以下犯上!”
裴则安那张娟秀的脸扭曲得如同阴间爬上来的牛鬼蛇神,紧紧盯着城墙下那人的脸,恨不得生啖其肉般!
谢知聿冷斥道。
“通敌谋反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你竟犯下此罪,太妃便是死罪难逃!要是你还有点良心,便乖乖引颈受戮!”
“你还有脸说!当初如非是你暗中相助,就凭他裴则熙,如何同我相比。这天下本就是我的天下!况且父皇驾崩那日,谢御史可是第一个接触到御旨,到底是谁窃了谁的东西,还说不准呢!”
裴则安表情阴晴不定,指挥弓箭手的手掌却不同嘴上说的厉害,一直悬停在空中。
转而他又露出一个鬼魅般的笑容,道
“说来,你又何必站在裴则熙一派,他连你被谢御史打断了双腿,还送去边关那随时都能送命之地,都能冷眼旁观。可见,你也没有多重要。”
裴则安玩味地看着谢知聿,叹息道,“可惜未曾亲眼见你那同死狗一般的狼狈模样,还真是可惜啊。”
何时之事?为何她竟不知!
当年谢鹤年那句知聿去边界参军了,让正同他郎情妾意的自己如遭雷击。
却未曾想,竟是这样的方式!
谢知遥闻言不自觉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心脏若吸满了酸水,重得只往下坠。
“陛下何必同他多嘴,可是不忍心了?成大业者当存非常人之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