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江景跃突然冷呵一声。
裴则安侧目瞪了他一眼,怒目相视,阴阳怪气地嘲讽道,“江大人自然不会在乎,毕竟为了大业,连多年心上之人都可以不顾。”
说完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谢知遥。
江景跃脸上总带着的笑意消逝了,锐利的凤眸不相让地同裴则安针锋相对。眸色沉郁,整个人包裹着种不同往常的肃杀气氛。
两边人马见主帅间气氛紧绷,都互相试探着抄起武器。
谢知遥见此回过神来,抓紧着不多的时间磨损着手间的麻绳。
裴则安率先在这场心理战中拜下阵来,他面上的沉重几乎要凝结成实物,冲着下首道。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娘,孩儿不孝,看来只有到阴曹地府才能报答你的养育之恩了!”
疯子——他真的是个疯子。
谢知遥不由得打了个寒噤,悄悄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不好!有援军!”不知何处传来的高喊。
谢知遥侧眼望去,只见那处几十个士兵全副武装正朝这边冲来。
“该死的!他们是怎么做事的,西门那怎么没处理干净。”
方才来得匆忙,只来得及些许人手,此刻便有些捉襟见肘。
裴则安怒得甩手,连忙命弓箭手朝那边攻击。
这城墙上不应该四处都有驻军吗?
方才裴则安领着他们上城楼之时,她就想问了,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谢知遥不知道,这江陵的城墙设计之初,便自每个城门处才有台阶引上。
而南门早已被预谋炸毁,东边那道也早已被裴则安拿下。
只待今日引上匈奴之兵,便能大开江陵城门。
而此时城下之士兵也开始使上飞虎钩往上爬,准备极为齐全,似乎对裴则安的计划了如指掌般。
手间一松,谢知遥心下一喜,来不及多想。
乘着无人有暇顾及她,赶忙拆下身上缚着的绳索。
“谢知聿,你别忘了你妹妹还在我手上呢,竟敢轻举妄动。”
身后传来裴则安气急败坏的声音。
心跳到了嗓子眼,此时绳索已全然解开,裴则安的手已然要掐住她的颈脖,谢知遥回身就是一扎。
裴则安一时不察,竟被她硬生生扎在了肩颈上,剧痛噬心,他没忍住痛叫了一声。
温热的鲜血糊了谢知遥一手,粘腻的触觉挥之不去。
男子表情扭曲地朝她走来,谢知遥往后脚下一个趔趄,往后倒去。
“啊!”
额角不知撞到哪处,一时间眼冒金星,头痛欲裂。
裴则安一声嗤笑,像是在嘲笑她的徒劳挣扎,又似在欣赏她的落魄模样。
怒从胆边生,她的命可以依托在任何人手中,可是最终却还是要自己来做主!
沾着血迹的金钗在空中划过一道闪光。
利器凿入皮肉声,谢知遥不知道自己哪来的那么大力气。
这明明是她第一次亲自对一个人动手,但紧握着利器的那只手却丝毫未曾动摇。
那张妖异的脸庞近在咫尺,因迅速失血变得无比苍白,他张开嘴,像还要说点什么。
而颌角正下方,那根金钗深深穿透了他的喉管!
局面混乱,两边打得不可开交,裴则安这边人数本就不多,竟是一时未有人察觉到他已经被谢知遥杀死了。
她松开手边的金钗,男人的尸体便应声倒落了下去。
视野因飞洒出的血液而变得猩红,脸上粘稠的血液往下滴落。
她并没有松了口气,几步处竟是刚才翻身上来的谢知聿,正被几个龙精虎壮的匈奴侍卫如围猎般团团围住。
几个回合下来,每人都带着不轻的伤。
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背后靠着的江景跃正拿着把刀,正要挥出,似是打算偷袭。
谢知遥顾不得多想,俯身朝江景跃跑去。
却不想这城墙本就不高,她这一撞,直将江景跃重心倾倒过去,一个翻身,竟是掉下去了!
趴在城墙上的谢知遥眼睁睁看着他下坠。
他背对着大地,丝毫不惊慌,看清她之后,甚至平静的脸上还带上几丝笑意。
她无法用言语精准地去描述那刻他的神情。
只觉得或是,带着几分解脱。
向下飞跃而去,恍惚间,谢知遥好似看见了一只飞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