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采薇又怎么会不愿意过继给陈家呢?她愿意极了。
江帆那样自私自利没有丝毫亲情可言的人,江采薇受够了,要是跟着江帆,不定什么时候她和江书奂就得给卖了呢。
再者,江采薇还有一个藏在心底里从来不曾对人说起的秘密。
那就是,她的母亲陈氏是被江帆给害死的。
江采薇亲耳听到陈氏和江帆的对话,知道江帆拿药毒死陈氏,做成陈氏暴毙的样子,她年幼的心底里把这些记得死死的,却不敢透露一星半点。
她怕说出来,她和江书奂真的不能活了。
更怕奂儿受不了,毕竟,亲生父亲杀死亲生母亲这样的事情,任是谁都接受不了。
江采薇心底里视江帆为杀母仇人,自陈氏死后,她称呼江帆只叫老爷,几乎没叫过什么父亲,其实,早就不认他为父了。
另一头,陈家人对她那样好,两位舅父那般慈爱,在她心底里,那才是父亲该有的样子。
更不要说,如今陈家小辈一个都没有剩下,两位舅父百年之后该如何?将来逢年过节谁祭拜他们?这都是问题呢,唯今,和陈家血缘关系最近的就是她和江书奂了,他们过继给陈家,一来,解决了将来被江帆连累的问题,二来,也解决了陈家后继无人的问题,想来,就是陈氏也是愿意的。
只是,她愿意,可江帆却不愿意。
江帆那人死要面子,就算是再看不上江采薇和江书奂,也绝对不会把他们过继给旁人的。
更何况,宋氏还想凭着这份亲缘关系拿捏他们,又怎肯轻易罢手?
慕先生明白江采薇的想法,他停下脚步,一双深黑如墨的眼睛带笑看着江采薇。
江采薇觉得慕先生笑的真好看,就像是阳光晒在冰雪之上,令冰雪融化,春花初绽那一种感觉,一时看的有些痴迷。
她耳边听到慕先生带着磁性有些低哑的声音:“你想不想过继?”
江采薇使劲点头:“自然想的。”
“只要你想就成。”慕先生牵着江采薇又朝前走了几步路,低声轻语:“你想的,我都能帮你办得到。”
“真的?”江采薇一喜:“您有什么法子?这件事情真成了,我自然感激您的,以后必有重报。”
慕先生好笑的摇头:“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有什么,我要你什么重报?真图这些,也不与你说了。”
江采薇自觉失言,赶紧低头:“我说错了,实在对不起。”
她又抬头看看慕先生,只看到慕先生好看的下巴,也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是,却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慕先生肯定没有生气。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看到慕先生,就觉得有一分亲近,忍不住就想跟他说说话,多看他两眼。
江采薇虽然觉得不应该,可怎么都控制不住这份念想。
这么想着,江采薇脸上升起两团红晕。
突然间,她侧了侧头,发现慕先生耳边似乎也有些发红。
这个发现叫江采薇心头一阵轻松,同时又有几分好笑。
她调皮的笑了一声,又吐了吐舌头,拽拽慕先生的衣袖,慕先生低头:“怎么了?”
江采薇勾勾手指:“您低些,我有话跟您说。”
慕先生笑着弯了腰,江采薇猛的伸手,十分唐突的在慕先生脸上掐了一把,掐完之后,趁慕先生不备跳了老远,又笑道:“您的脸不冰呢,还有些热乎乎的,我原先一直以为您的脸是冰雪雕成的呢,原来不是。”
“你……”慕先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伸出手想掐江采薇一把,可这丫头却离他远远的,还一个劲的笑,叫慕先生又是无语,又有几分好笑。
“您要在这里住几天?”江采薇笑完问了一句。
慕先生想了想:“再住一天,明天就走。”
“那我回去好生想想,若是想不到办法,明天上午再来高家打扰您,还希望您教导。”江采薇扮了个鬼脸,转身不等慕先生说话,就一蹦一跳的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许久,慕先生嘴角又多出一个微笑来。
他摇头,轻声道:“小丫头片子。”
江采薇的心情很好,哼着小曲回到家中,她回去的时候江书奂正好在家,见江采薇回来,江书奂赶紧倒茶给她:“姐姐喝茶。”
江采薇确实渴了,接过茶碗来一口气喝完,放下茶碗摸摸江书奂的头:“乖啊。”
“姐姐拿的什么?”江书奂看到江采薇放到桌上的一包东西赶紧问了一句。
江采薇解开包袱,看到里头放了许多精巧的金银镙子,还有一些挺大的珍珠,再就是一包碎银子,便知道这怕是慕瑞偷偷攒下来的,心里倒挺感念他这一番好意的。
“这是慕瑞送的。”江采薇坐下来,十分郑重的对江书奂说道:“他应该是听小安说了咱们的难处,特特把攒下来的银钱珠宝送来,是想叫咱们不必这样为难的,另外,孙婆婆、顾先生、欧先生、罗娘、冯嬷嬷还有高老先生他们也都送了些东西,且并不说是接济咱们的,只说是我这些日子来挣下的,人家是这么说的,可咱们却不能这样认为,你一个小小孩童,我一个才十一二岁的小女娃能有什么,就是写了再好的字,画了再好的画,又有谁能认?若是没有先生们帮衬,谁会买,与其说买我的东西,不如说是给先生们面子。”
江书奂虽然年纪小,却是个人精,怎么会不明白江采薇这些话。
他也十分郑重的点头。
江采薇摸摸他的头:“人家与咱们无亲无故,却这样帮衬咱们,这些都是人情,咱们不能当成理所当然,如今咱们没有能力,等将来有能力的时候,却一定要记得报还,绝不能忘恩负义。”
“我懂的。”江书奂认真的点头:“先生们还有嬷嬷他们的好我都记得呢,要是没有嬷嬷,恐怕咱们现在就冻饿而死了,没有先生们,咱们也学不到东西,将来也会泯然众人矣,这样的大恩大德我若忘了,又如何配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