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
又是一年一度的上元佳节,赵东篱自是早早就带着一乘小轿等在了姜家老宅门口,望眼欲穿,佳人怎么还不来?
这两年时光,对于赵东篱来说,犹如二十年那么漫长。
在刑部渐渐熟悉了之后,赵东笞趁着广陵王被官家收拾,与他过从甚密的朝廷命官又落马一大批的好时机,将赵东篱塞进了户部做给事中。
官职不高,正七品,权利却是不小,更重要的,是这个位置真锻炼人,与各级官员打交道,还能学点本事。
但代价就是,他一年最多只能见到姜久盈五次:新年,上元,他的生辰,她的生辰,以及冬至日。
尼码让他剩下的300多天怎么活?靠回忆吗?哭~
好在他熬过来了。今年新年时,他父亲已经郑重地上了姜家门,商量两家婚事,时间都选好了,就定在六月十六,钦天监专门选出来的日子。
最亮眼的,则是去年五月初官家的赐婚,一张圣旨,一只玉如意做头抬嫁妆,里子面子齐活。
在广陵王与庆平长公主谋反一案中,赵东笞居功至伟,然而他替官家卖命这事儿,官家还不欲广为人知,这功劳怎么给,就很让人伤脑筋了。
要想马儿好好跑,必须给马儿喂足草,当皇帝也是有技巧的,不能一味给人画饼。可赵东笞已是国公世子,定国公府这爵位更是世袭罔替,他封无可封。
总不能一外姓臣子,封个异姓王爵吧?
只给些银钱,到底简薄了。
就在官家正发愁的时候,赵东笞做为他的心腹臣子,主动提出希望能让官家给赐个婚,幼弟很爱他这位未婚妻,如果有圣旨给女方抬抬身份,他们感激不尽。
官家乐了,这好办啊,他一年都不知道要发多少份赐婚圣旨,流程他熟得很。
于是皆大欢喜。
唯一有些不欢喜的,就是姜久盈自己了。
古代的圣旨是啥玩意?皇帝老儿的金口玉言。
有这玩意栓着,万一以后赵东篱那厮对不起自己,她还怎么和离?姜久盈接完圣旨之后,面无表情地磨了磨后槽牙,既然没有离婚,那她还可以丧偶嘛!
赵东篱明明在户部办差,突然觉得自己脖子后面凉嗖嗖的,刮过一阵阴风,冻得他忍不住打个喷嚏。他抬头望望骄阳似火的天,特意坐得离冰盆远了点。
又想想今天是个好日子,大清早他就接着了圣旨,现下安安稳稳放在他们家祠堂里,嘿嘿一傻笑,又埋首干活去鸟~
赵东篱跺跺冻得有些麻的脚,就看到姜府西小门此时开了,从内里走出一位让自己朝思暮想的姑娘。
姜久盈比两年前身材发育得要好,个子也蹿了一头,皮肤白皙,一双眼睛清澈灵动,也称得上一句小美人,让赵东篱看得眼睛都直了。
嗯,他媳妇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可是等了许久?”姜久盈是掐着约好的时间出来的,没承想这呆子又跟去年一样,早早就来等了。
京城的一月天可不是闹着玩的,冻病了可怎生是好?去年已经骂过他了,今年居然还敢如此。
“没有没有,我就早来了那么一柱香。你看,我捧着手炉呢,一点都不冷。”赵东篱笑得一双好看的眼睛眯成了条缝,呀,又见面了,真好。
“你个傻子。”轿子边两个冻得像狗似的的轿夫,当她瞎啊?
“去年你想买的兔子花灯没买到,今年咱们先去买吧,那玩意卖得太快了。”
“好,都听你的。”姜久盈坐在轿子里,微微掀起一角与赵东篱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姜府离主街有些距离,那灯也不是京城到处都挂得满的。自然还是越靠近越有意思。
摩肩接踵的人群中,一对一对小情侣小兄妹玩得不亦乐乎,姜久盈终于抢到了她念了一年的小兔子花灯,一手提着灯,一手拎着串糖葫芦吃得很欢快。
反正绝大多数人都戴着半张面具,既不会让人认出来,又不耽误吃东西,因此大家都玩得十分奔放。
唯一一天不用那么恪守礼仪的美好时光,当然要努力造作啊,同志们浪起来……
亥初,这场盛宴已经接近尾声,赵东篱依依不舍地送姜久盈回府,可怜巴巴地挥手告别。再见还得两个月,为毛他的生辰不是正月十六啊!为毛他们的婚期在六月啊?
赵东篱怨念森森!他真的是一天也不想忍了。
然而,忍无可忍,从头再忍。只要结局是她,他不介意晚一点。
既然见不到佳人,那便埋首工作吧,时间还能过得快点。
转眼就三月了,姜久盈为赵东篱亲手绣了两只荷包做生辰礼。
虽然鸳鸯还摆脱不了鹌鹑的影子,但这已经是她两个月来最好的一对作品了,赵东篱珍而重之地别在腰间,收获无数善意的嘲笑。
四月寒食,五月端午,姜久盈都有应季的小食单独送与他,这青团与粽子就是比别家好吃,嗯,他媳妇的手真巧,什么都会。
六月十五。
赵东篱看着家里喝得东倒西歪的一群少时玩伴,还有些发懵,明天他终于要成亲了?从此以后,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了?
幸福来得太不容易了,他想哭有木有。
六月十六。
“姑娘,该起了。”姜久盈觉得自己刚刚躺上床也就一秒钟,怎么就到时辰了?
“公子,咱们慢点,这是闹市,非紧急事务不可奔马的。”赵东篱不想在这么大好的日子里给自己找麻烦,于是终于放慢了跑马的速度,后面一众接亲人等终于松了一口气。
您那马是西域名驹,我们两条腿打死也追不上啊!
过了拦门,拜别父母,他接了久盈上花轿,一路从姜府仿佛飘回了定国公府,拜了天地父母,入了洞房,挑了盖头,结了发。
他被人拉出去灌酒,心思早就飞到了洞房里,久盈吃饭没,没饿着吧?她刚才那满头珠翠很沉吧?脖子可疼?
勉强应酬着喝了几杯,赵东笞便来救场,来喝喜酒的多数也不是冲着赵东篱来的,有世子爷陪着,自然不会再去为难新郎官。
“久盈……”等赵东篱兴冲冲地回去,就看到姜久盈已经卸了妆,换上身舒服的大红睡衣,靠在榻上看书,见他回来,笑问:“饮了多少酒?可曾用饭食?”
有人与我立黄昏,有人问我粥可温,如此,足矣~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