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还有意识,但是伤的太严重。
好的是伤在了后背,不算致命。
他先是被滑下来的土给埋了,趴下之后被石头砸到的。
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人没死,被及时掏了出来,那么就还能有命在。
周成安知道这事情不能怪孟今章,但是看着他这样,看着自已的兵被埋了这么多,整个人都快要炸了。
“报告团长,菖大夫那边让我过来找你,说有几个重伤的需要立刻送去医院,这边处理不了。”
周成安让身后的人抬着从床上临时拆下来的板子,然后将孟今章小心翼翼的挪了上去,大步朝菖蒲他们那边走去。
菖蒲那边,几个人合力救治依旧不行的人已经被放在了门板上,伤口只进行了初步处理,就等着人来将这几个人送上车立刻送去县医院。
周成安过来的时候菖蒲还在忙,起身的功夫都没有,看见人来了就招呼了一声:“伤到哪了?放这边。周团长,那边一共六个伤的都很重,需要立刻去送去医院。我们这边只有基础药物,没办法。”
说完,手已经抓住了伤员的手准备检查的时候突然就愣了一下:“孟今章?”
孟今章听见她的声音想开口,也开口了,但是被菖蒲彻底的忽略了。
她除了眼睛在那一瞬间红了,有眼泪掉下来砸在孟今章身上,什么话也没说。
对待他跟对待送来的每一个伤员都没有任何区别。
“后脑勺受到撞击,破皮但是没出血,右边肩胛骨断裂,左腿骨折。”
又是一个要去医院进一步治疗的。
将需要送去医院的人送上车,周成安派人跟车去交涉,随后喊了一声:“菖蒲,跟上!你负责护送伤员去医院,在医院里面跟那边的医生交涉,还有接待接下来继续送过去的伤员。”
菖蒲站起来敬了个礼,二话不说挎着她自已的急救箱就跟了上去。
跟她一起去的是炮兵团后勤部部长党正生。
菖蒲在基地见过,但是从未打过交道,所以这会儿也没话可说,她也不想说话。
车子一路摇摇晃晃,她的注意力都在车内的伤员身上。
当然,在孟今章身上的关注是多了一些的。
华西只是个小县城,没有军区医院,县医院只此一家。
党正生先下车,亮出证件找了院长,然后安排人将伤员全部送去了治疗室。
还有三个特别严重的去了急救室。
菖蒲亮出工作证跟了进去,但是没进最里面,因为那三个人身上的穴位上都还扎着针,需要在合适的时候拔掉。
孟今章也严重,但是他们几个人就是看着伤的重,没有性命危险。
身上的外伤已经被处理过了,血已经止住了,身上满是泥的衣裳裤子被拔掉塞进了单薄的被子里面。
几个大夫一起上阵,不管是肩胛骨断了的还是胳膊断了的还是腿断了的,都先做个仔细的检查,等检查结果出来之后再做下一步治疗。
县医院很久没有这么忙过了。
菖蒲给急诊室里面的三个人拔了针在外面等着。
这三个人有一个是内骨断了内脏出血的,还有两个是脑子受伤的。
希望,希望人没事,能挺过这一关。
她在外面不安的来回踱步,不时的搓着手让自已尽可能的保持镇定。
但是面临这样人命关天的情况,她一面担心急诊室里面的人,一面记挂着重伤的孟今章,无论如何也镇定不下来。
孟今章的情况还算好。
外伤没继续出血,肩胛骨经过进一步的检查是断了,但是没有错位,还算是比较好治疗。
但是也不容易,那个部位不同于四肢,不好固定,他只能趴着睡或者朝左边侧卧。
脊柱也有损伤,轻微裂开,需要好好调理恢复,不然后面还挺麻烦。
身上被清理过之后总算是有个人样子了。
穿着裤衩趴在那,疼的喘气都困难,却还在跟党正生询问救援的进度。
党正生没办法回复他:“周团长带人过去接手救援工作,孟副团长,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要相信同志们,一定会尽快尽最努力的将被困人员全部找出来。”
这会儿关心这些也是有心无力。
孟今章也清楚。
但是责任压在他身上,他放不下。
菖蒲在急诊室外面度日如年。
等着里面的大夫出来她忙不迭的上千询问情况。
党正生也过来了。
主治医生一脸遗憾:“有两位暂时没问题了,可以送去病房暂时观察,但是那位骨头刺穿内部出血的,我们很抱歉。”
那个人是一营长,菖蒲前一天还在跟林茵茵闲话,听说一营长的爱人带着孩子来了,因为他出任务在外面,一时半会儿都回不来,组织上特别照顾,给他爱人在供销社找了个售货员的职位。
结果一转身,人就没了。
菖蒲从小学医,也明白能跟阎王爷抢人那是需要运气的。
但是这是她经手的第一个重症伤员救不回来了的。
可她连难受的时间都不多。
因为第二批伤员紧接着就送过来了。
她甚至连去住院部的病房里看孟今章的时间都没有。
一直到天快黑的时候,党正生跟后勤部过来的卫生员和勤务兵交接,菖蒲这才满身疲惫的往住院部走。
救援还在继续,但是越来越困难了。
挖出来的已经有两个在那边就已经没了的,送过来的一共三十二个人,死了一个,还有好几个都在监护室里面特别照看着。
孟今章那个病房里面住了六个人,伤的都不轻。
勤务兵从食堂打了饭和热水上去。
菖蒲接过孟今章那一份:“我来吧!”
听见她的声音,赤着胳膊趴在那的孟今章扭头愣了一下:“阿蒲!”
看见菖蒲,孟今章那一瞬直接忘了自已是个伤员,猛然一动,菖蒲忙不迭的将饭放在柜子上扶住他:“你怎么回事?不疼吗?还能记不得你这边一半不能动了?你是不是想后半辈子都一只手过日子了?”
她声音不大但是语气却很急,听起来就不那么的好听。
病房里面的伤员和勤务兵都抬眼朝她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