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晏庭背对着她,双手抄兜,淡淡道:“从你的语气里听出了不情愿。”
顾安抬头,眼底一片灰暗,说:“我情不情愿不重要,只要你开心,我怎么做都是应该的。”
男人背影一僵,“应该的?”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父亲的续命恩人,大恩大德,我一直记得呢。”顾安说这话,感觉心在被冰锥捅。
她只能这样想,只有这样说,才能心安理得地待在他身边。
霍晏庭转过身,脸色阴沉:“所以你跟着我,只是因为这些?”
顾安眸光晃动,低下头。
“呵。”霍晏庭扯出无语的笑,“若当初不是我,是徐子墨出钱救你跟你爸,你现在也会对他言听计从?”
顾安感觉他要发火,忍不住往后退一步。
霍晏庭一把攥住她的手臂拽到跟前,低吼道:“你也会跟他谈情说爱,跟他上床,答应他的求婚?”
“你回答!”
顾安吞下唾沫,满脸复杂神色:“人生……没有假如。”
“回答我是或不是!你在逃避什么?嗯?”霍晏庭闻言十分窝火,额头上青筋直跳,“如果是,那顾安你——可真够贱的!”
“贱?”顾安声线有些抖,轻声道,“其实我也这么觉得。”
“住嘴!”他骇然打断,眼里燃着火苗,“我跟你之间从头到尾都是我居心叵测,这段关系的主动权在我,我来决定结束还是继续。你如果觉得自己贱,不如说我手段低劣!”
顾安眼里涌出泪花,摇头:“不是的,不是的……”
“事实本就如此!”霍晏庭顿了顿,冷静下来,“跟我回去。”
顾安抱着玫瑰花,被塞进车后座。
一路无言,车子到达别苑后,许特助看着霍晏庭欲言又止。
霍晏庭冷声道:“有事?”
许特助低声道:“顾小姐在医院还没吃饭,半个小时前打来电话,说想吃南街的芙蓉糕了。”
顾安一刻未停地下车,抱着玫瑰花走向房内,单薄的背影在黑夜中显得憔悴可怜。
霍晏庭不知怎的,望见这幅场景后心脏一揪,突然有些窒息。
他抬手松开领带,从她身上收回视线,吐出一口气说:“去南街。”
……
当顾安在睡觉前收到一盒芙蓉糕后,表情僵住。
许特助说:“这是霍总吩咐给您买的。”
“……谢谢。”顾安收下,摸着盒子上的芙蓉花图案,深知霍晏庭的用意——太生气所以送来顾惜想吃的芙蓉糕专门恶心她的。
顾安也不会表现出像吃了苍蝇的真实感受,送走许特助,转身就将芙蓉糕送给佣人吃。
佣人忐忑接过。
顾安叮嘱说:“你不说我不说,霍总就不会知道。”
佣人急忙点头。
可是半夜,顾安就接到男人的电话。
深夜悄悄,顾安大脑还在迷顿状态,嗓音软绵绵的问:“怎么了?”
“芙蓉糕为什么给别人吃?”
……他从哪里得到的消息,难不成在家里装监控了?
大半夜的,为个糕点打电话质问,是又想恶心她一波吧。
顾安闭着眼睛慢慢说:“我对芙蓉过敏。”
“呵。”他嘲笑这谎言的拙劣,“芙蓉糕里没有芙蓉。”
从他声音中能听出疲倦,顾安静了一会儿,咬唇道:“……这是顾惜爱吃的东西,你只给她买就好了,我不喜欢吃这个。”
“是么。”他语速很慢,“不吃就扔掉,我给你的就是给你的,别人不许碰。”
困意袭来,顾安敷衍地嗯嗯几声,耳边似乎传来一声叹息。
翌日早晨起来,顾安凝视着手机界面有些出神。
昨晚她跟霍晏庭的通话记录,竟然长达五个小时,也就是说凌晨六点左右,他才挂断。
顾安还没来得及细想,佣人就敲门道:“太太醒了吗?”
“怎么了?”
佣人:“许特助又送东西过来了!”
“来了。”顾安细眉轻蹙,掀开被子下床。
已是深秋天凉的季节,顾安裹着披肩下楼,还没走下楼梯,就看见许特助手里提着方盒子,加上茶几上摆放的共有十多盒。
“太太,霍总说您不喜欢吃芙蓉糕,昨夜就联系南街那边早晨做好其他口味供您挑选。”许特助端详着顾安的神色说,“这是柑橘的,那是梅花的,还有凤梨跟椰子。”
顾安神色复杂,缓缓步下楼梯道:“不必这样麻烦,我也不是很想吃这家的糕点。”
许特助当即问:“那您想吃哪家?”
顾安略一思索说:“嗯……其实我不喜欢吃糕点,无所谓哪家都不喜欢。”
许特助露出“我明白了”的表情。
顾安现在心情相当复杂,犹豫一瞬后问:“霍总为什么要关心我喜欢吃哪家糕点的事?”
要知道霍晏庭日理万机,平时可没空关心她的喜好问题,从昨晚就执着于糕点的事,实在古怪。
许特助笑得高深莫测:“霍总一直很关心您。”
顾安闻言撇嘴一笑,不以为意,只说:“麻烦你跑这一趟。”
“不麻烦,是我份内的工作。”
只见顾安弯腰拿起一盒酥,她嗅着淡淡的茉莉花香递给他说:“当早餐吃吧。”
许特助接过道谢,顾安送他来到门口。
清晨的院子安安静静,湿润的空气中飘动着淡雾。
别苑院内种着一棵高大的白玉兰树,霍晏庭平时极为爱护,让人在它周围圈出石圃。
快到入冬的季节,伶仃的叶子在枝头要落不落。
顾安凝望着这棵树,眼前浮现出医院里的花枝,这棵不顾院内设计而格格不入的白玉兰花树,恐怕也是与那个人有关系的。
……
接下来的两个月里,霍晏庭好像人间蒸发了,顾安只在财经频道里扫见过他的身影。
以前他也如此忙碌,经常连轴转半个月不见人,顾安当时作为秘密情人尽职尽责,跟随着他的脚步飞往各个国家的谈判地为他解决需求。
结婚后她反倒清闲了。
今天是圣诞节,昨日下了一夜雪,今早出门时眼前一片白茫茫,耳边沉寂,偶有冷风刮过肌肤刺痛。
顾安坐上回老家的公交车,半张脸埋进柔软的围巾,随着公交车颠簸,她扭头看着外面空无一人的街道,想着父亲爱吃南街的包子,今天一大早就去排队买来,现在窝在手里还烫人。
顾父身体好转后便办理出院手续回到老家宁乡。
这里本是一片红砖瓦房,后来改建成二期小别墅,顾安提着一堆补品回来时,父亲正坐在一楼院子里编竹筐。
“爸,我回来了。”顾安站在门口观察父亲的神色,自从婚礼风波后,顾父就不肯再跟她说话。
顾安知道父亲有气,今天就是想趁年关前,缓和与父亲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