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十一的那个问题,南焉没有给出回答,也不知道又该怎么去解释她和宴景禹不可能在一起生活的关系。
只是含糊其辞地说了一句‘爸爸当然会给你讲故事。’
后面便岔开了话题。
等宴景禹回来后,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了。
不知为何,相比自己上次做骨髓配型,这次宴景禹做,南焉反倒没那么紧张忐忑了,只添了一分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爸爸。”
十一看到他,挥舞着手里的玩具,几乎是不带任何犹豫的脱口而出。
宴景禹一愣,浑身僵硬,定格在南焉身上的目光缓慢平移落在了小奶团子那张圆乎乎白胖胖的脸蛋上。
沉寂的血液迅速流动了起来,变得炙热滚烫。
连带着呼吸都急促了起来,脸上的神色也极其不自然。
这一声‘爸爸’于他而言,是陌生的,更像是遥不可及的。
可现在明确听到有人这么唤自己时,以前那些抗拒结婚,有孩子的想法好像都能被轻松推翻。
心底蔓延出来的那种怪异感觉让他身体的每一根汗毛都悄然无息地竖了起来。
惊喜,澎湃,激动。
全都涌现,让他艰难的迈开步子,走到十一面前,低声道,“十一,你喊我什么?”
“爸爸?”十一又重复了一遍。
但显得没什么底气了似的,语气糯叽叽的,没有之前那般脆和利落了。
宴景禹眉眼柔和了起来,一把将他抱起来,在空中转了两圈。
“没错,是爸爸,以后不许再叫叔叔了,知道吗?”
十一‘咯咯咯’的笑着,乖巧的应下,又手舞足蹈道,“爸爸,还要转,还要转。”
宴景禹心里高兴,亲了下他的脸颊,又转了几圈。
南焉站在旁边看着,心底的层层骇浪掀起,最后平息下去,面上依旧镇定自若,波澜不惊。
“别转了,他还生着病呢!”忍了忍,还是没有忍住,才说了一句。
宴景禹闻言,看向她,从她眼里和容颜上看不出半点喜色,依旧很淡。
中午,宴景禹陪他们母子俩一块在医院吃的饭,后面就被一个电话叫走了。
临走前,十一还拉着他的手,满眼期待又渴望,“爸爸,你还会来看十一吗?”
“会,忙完就来看你。”顿了会,他又嘱咐了一句,“你乖乖听你妈咪的话。”
“好哒。”
宴景禹往门口的方向走了两步,又回头看着南焉,神色淡淡道,“你出来下,我有事和你说。”
南焉跟他走到外面。
病房门关上的那刻,听他说,“明天十一出院,你把户口带上,把十一转到我户口下,他明天起,和我住远山临洋楼,保姆会跟着过去照顾他的起居。”
南焉心尖忽然有些发疼。
这和把十一从她身边抢走没什么两样。
“转户口我能理解,可……十一还小,再去一个陌生的环境,他会没安全感,而且,我又不在他身边……”
“你要想跟着他回远山临,我没意见,洋楼房间多得很,不缺你那间。”
宴景禹凉声打断她的话,
南焉抿唇,压下心底的万般情绪,轻轻应了声,也没再看他,转身回了病房。
下午,言轻因为明天有工作不能来接十一出院,便提前过来看他了。
在得知宴景禹已经接受骨髓配型了,她正高兴时,就听南焉说了宴景禹的条件。
她猛地站起来,“什么?抚养权!”
可能觉得声音太大了,她又降低声音问,“你……你不会答应了吧?”
南焉收回视线,望着床上正在睡午觉的十一。
“我有的选吗?”
言轻哑然,也清楚宴景禹的心狠手辣。
她心疼的望着南焉,气呼呼道,“十一是你的命啊,宴景禹也太过分了,他是怎么敢开这个口的。”
“只希望,他的骨髓能和十一的成功配上。”
南焉轻轻呢喃,望着窗外冬日的暖阳,眸光渐暗。
她现在所盼的,只是想让十一好起来,至于其他的,她都可以忍让。
————
翌日,十一第二期化疗结束出院。
宴景禹来接的他们。
他向来是个雷厉风行又说一不二的行动派,从医院出来,就直接去了户籍地,把十一转到自己名下。
南时卿改成了宴时卿。
南焉睨着他的名字,晃了很久的神。
还是十一叫了声她,才回过神来。
宴景禹觑了她一眼,“走了。”
保姆已经把十一的东西从公寓那边整理好提前搬去了远山临。
进入熟悉的路段,南焉莫名回想起四年前,她从这里离开的景象。
思绪渐行渐远间,十一突然从她身上爬起来,趴在车窗上,小胖手指着远处的洋楼,“妈咪,好漂酿的房纸啊!”
“我以后都住在这里吗?”
“嗯。”南焉笑着轻盈,“以后你都和爸爸住在这里了,高兴吗?”
“那妈咪呢?”
南焉默了,最后笑了起来,“妈咪昨晚不是和你说了吗?你先和爸爸住一段时间,过段时间,再和妈咪住。”
正在开车的宴景禹不着痕迹的蹙了下眉,看了眼后视镜里的女人,又淡漠收回。
车子一停,南焉抱着十一下来。
一进屋,依旧是和四年多以前一样的冷清感扑面而来。
屋子里的陈设和格局都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客厅中间堆了不少儿童玩具,和两辆儿童推车,倒是增添了些许的人气儿。
十一被南焉放下来,就注意到了另一处角落里放着一辆黑白色的敞篷电动车。
他‘哇’了一声,兴冲冲的跑过去,刚想爬进去时,还不忘礼貌的问了一句,“爸爸,这个我能坐吗?”
“能,这是给你买的。”
宴景禹走过去,抱着他坐进去,用遥控车带着他在屋子里转了圈。
问,“喜欢吗?”
“喜欢。”
南焉则和肖阿姨又嘱咐了些细节上的事情,看他适应得那么快,虽然有些舍不得,但还是出声道别了。
真正到了离别的时候,十一就有些舍不得了。
宴景禹全程什么都没说,冷眼旁观的站在那。
最后南焉费了好功夫把十一哄好了,走的时候,他也没出来看一眼。
又看十一眼巴巴的望着门口,抱着他上楼,拿玩具吸引走他的注意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