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里兰亚酒庄的合作已经正式达成了,知道宴景禹行程排得满,所以故此今天特意请他吃顿饭,以示合作愉快。
他是上了楼,过长廊拐角处不经意的往楼下瞥了眼。
正好将这温馨和谐的一幕收入眼底。
他冷晦的目光只在明廷身上停留了一秒,平移至他对面的女人身上。
女人长得明艳张扬,可偏偏神态恬淡,不近人情。
也不知道明廷说了句什么,还捏了捏他身旁的小奶团子。
惹得女人白了他一眼,神态间倒是多了几分灵动,眉眼也柔和了些。
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她昨晚和他说的——他对我很好。
宴景禹唇角溢出极具寒冷的讥讽,轻蔑的扫向吃饭吃得不亦乐乎的小团子。
小团子长得很白净,又胖嘟嘟的,鼻梁高挺,模样可爱秀气。
眉宇间倒是和南焉有几分相似。
宴景禹眉峰紧蹙,眸光又深了几许,心底捕捉到一个他十分排斥且最不愿意知道的噩耗。
——南焉不仅结了婚,还有了孩子。
他差点窒息,搭在扶手上的手不断收紧,仿佛要将其彻底捏个粉粹。
心底的燥意再次攀升,连这顿饭他都没吃下去的心思了。
以至于,餐桌上的气氛比昨晚在酒庄内谈合作时的气氛还要凝重。
相比之下,南焉这边就和谐多了。
十一吃饭也很乖,不会随便玩食物,而且都是自己吃,不需要喂。
吃饱后,明廷帮他解下一次性围兜,擦了擦嘴。
“妈咪,我要上厕所。”十一奶呼呼的说。
南焉放下刀叉,正准备起身来着,明廷道,“你别动了,我带他过去吧。”
说着,已经起身将十一抱起来,放在地上。
小家伙立在地上,才刚过明廷膝盖的样子。
从背后看,一大一小,倒也滑稽有趣。
明廷后边嫌小家伙走得慢,一把将他拎了起来。
准备洗手时,迎面撞上一抹身影。
双目汇聚时,双方的脸纷纷沉了下来。
“晏总,好巧,你也在这用餐。”
气氛凝固了十多秒,明廷眼底的笑意渐显,声线还算温和客气。
宴景禹皱眉,眼角扫了眼他身侧的奶团子。
许是此时的宴景禹冷得像块冰,眼神也凌厉如刀,被他这瞅得一哆嗦,小十一无辜的眨眨眼,有些害怕的往明廷身后缩了缩,小胖手也紧紧抓住了明廷的西装衣角。
明廷见状,揉了揉他的脑袋以示安慰。
“嗯,巧了。”
宴景禹不咸不淡地应了声,情绪不明,目光却依旧锁着那个可爱的奶团子。
明廷眉峰蹙了一下,很快舒展开,往侧边挪了挪,将十一大半边身体挡住。
也不管宴景禹愿不愿意听,他说,“我儿子,十一,打招呼,叫……叔叔。”
十一还是有些惧怕宴景禹的,但还是很有礼貌的喊了一句,“蜀黍。”
小家伙声音又脆又糯,就如吃到了一块粘牙的糯米糍粑。
却莫名地让男人觉得很不舒服,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
相当排斥。
所以,眉心越拢越紧,模样看着比刚刚还凶了。
十一小嘴一瘪,有些委屈,但又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这个蜀黍好凶,还是他爹地好。
故将整个头都缩回去了,不再去好奇。
“哦,是吗?”宴景禹悠悠然的收回视线,语气冷淡,“长得和明律师……倒是一点也不相像。”
明廷一哽,眼底的笑意淡了几分,“儿子像妈妈,没办法,这小兔崽子和他妈妈长得很像,尤其是那眼睛和鼻子,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他说得还是挺坦荡的。
但这话确实不假。
南焉有双极漂亮的狐狸眼,流光百转间,就可勾人魂魄。
十一现在还小,又胖嘟嘟的,那双眼睛圆乎乎的,明汪汪的。
估计等他再大一些,长开了,又不知道会迷了多少少女的芳心。
话音落下,不算狭仄也不算特别空旷的洗手间里响起一道冷嗤声。
其主人是宴景禹。
“明律师在律界叱咤风云,所向披靡,从未有过败绩,那有想过……失败是什么滋味吗?”
明廷家世不错,从小是在部队家属大院里长大的。
爷爷是部队高官,父母都是从事律政,地位也不低。
所以,他这一辈子,不论是上学,还是毕业后创立盛白律师所,都是一帆风顺,没受过什么太大的挫折。
他明白宴景禹这话里的挑衅意思。
“还真没想过,这方面,晏总应该比我更懂吧。”他笑得意味深长。
“人生漫长,后边……有的是机会。”
宴景禹又瞥了眼他身后,已经不见那团子了,只有抓着明廷衣角那只白白净净又胖胖呼呼的小手。
他心底的郁气又升了几分。
很烦躁,很不爽。
南焉那女人是真敢啊!
“说得也是。”明廷淡笑了一声,扭头看向身后,将小家伙拽出来,“十一,和这个叔叔说再见,不然你妈咪该等着急了。”
一句听似很普通的话,却被他格外咬重了‘叔叔’那两个字。
像是在强调。
现在的你,只是叔叔。
或许在南焉眼里,他这声‘叔叔’都是配不上的。
“蜀黍拜拜。”十一仰着小脸,四个字,一半是中文,一半是英文,掺着说了出来。
“告辞。”
明廷笑着朝宴景禹颔首了下,弯腰将奶团子抱起来,随后从他身边越过。
“爹地下午要出差,就不能陪十一了,下次回来,再带你和妈咪出去玩好不好?”
“那爹地什么时候再回来?”小家伙的语气里满是失望之意,闷闷的,好不开心。
“过些时日忙完就回来了,十一要乖乖听妈咪的话,也要好好照顾妈咪,监督她按时吃饭睡觉好不好?”
……
父子俩的对话声逐渐模糊,到最后彻底听不见了,洗手间内陷入了诡谲的静谧之中。
透着几分阴冷。
宴景禹立在原地没动,觉得烟瘾犯了。
从裤袋里掏出一支烟点燃,狠狠吸了口入肺,再从薄唇间吐出青白色的烟,模糊了视野。
可堆积在心间的那块郁结依旧散不开,反而越显浓烈。
这种感觉,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想拥有南焉。
所以,此刻,光想想她和明廷你侬我侬还生了儿子的画面,他的头就像是要爆炸了似的。
既难受又痛。
所有思绪也被嫉妒占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