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鲤初来乍到,自然是应该视察一下各部,充分了解一下这支军队的状况,以方便自己日后开展工作,顺便也要让大伙儿认个脸熟,怎么说他现在也是这支部队的长官了,以他自我要求的标准,是要让每一名士兵都认识自己,哪怕就是以大顺通常所用的标准,至少也应该让军官们都认识自己。
孙杰手下的部队分为五个部分,其中三个标准营头每个三千人,辎重营一百来人,补充营也有一百来人,剩下的是他的亲兵护卫等等,踪迹大约一千二百左右。
五个营头的驻地连在一起,大约占据了六十亩地左右,外围用大大的栅栏围好,里面也各自拥有自己的分数区域,用各种不同的旗帜来进行区分,加上大伙儿在一起日子也不短了,因此倒是井井有条,看上去参差有序。
亲兵护卫那边自然先不用去,往后少不了要和孙杰交流,这伙儿人应该是最熟悉的,完全可以留到最后,周鲤考虑到自己是个吃货,便决定先去辎重营看看,因为本部的伙房也都包含在那里面,既然要在这边开伙了,平日里军官们虽说也要表现出同甘共苦来,但怎么也会有些自己的小灶,好歹得先和厨子们见见面,再交代一下自己的口味问题。
原本这种事情让手下来做就可以,不过周鲤还从没见过这个时代的随军伙房,心中非常好奇,便决定亲自过来看看,不过瞧带路兵丁那副尴尬的脸色,他似乎想到了些什么。
到了地头一看,他总算明白那名兵丁的尴尬从何而来了,这里的肮脏程度令人发指,显然到了连自己人都觉得不好意思的地步,而且恐怕自己是头一个亲自来这边视察的上官,所以那种尴尬中还带了一丝幸灾乐祸的心态。
周鲤可是五品官,放出去能当个知府了,那肥肥胖胖的厨子头听说有人找,还以为又是哪个上官的跟班儿,随手摸了几串铜钱,打算出来套套交情,谁知道看见个白面书生模样的年轻人,一经介绍乃是新任督军,当时便吓得魂不附体,将那串铜钱丢在地上,战战兢兢的跪下磕了头。
“你那厨房本官就不进去看了,只看外面就已经可以了解情况,给你三天时间,从里到外都给我打扫干净了,三天之后本官来检查,若是还像现在这样乌七八糟,你这管事也就不用干了。”周鲤知道对这类人不能给好脸色,给了好脸他就觉得你太软,或者是君子可欺之以方,一定要将自己最凶神恶煞的一面展现出来,彻底用官威将对方压制住,他才能按照你的吩咐去做,不至于前脚走人后脚就一切照旧。
倒不是周鲤事情多,他要真为一口吃的,大不了天天到金陵城去开小灶,反正这两年县太爷坐下来,尽管没刮地皮,也从商户那边赚了不少,他虽说没什么经营能力,但有着领先时代几百年的意识,随便出个主意,再给有实力的商户合伙,买卖做得也是不小,现如今真不为几两银子发愁,更加不会克扣自己的胃口。
之所以这么严格要求,实在是为了整个大营好,北军到了男避难本来就水土不服,再这么不注意饮食和卫生状况,不等生病等什么呢?只不过这个时代重视这些地方的人不多,那位先帝爷估计也是摊子太大,有些地方就来不及顾上,因此这行军伙房依旧没有什么改观。
别的地方他管不到,但自己这一亩三分地上头,该管的他绝对不会手软,他可不想等到需要用人的时候,自己的手下四分之一都在病床上头躺着,根本不能出去战斗,那可实在是有些丢人了。
经过了厨房这件事,周鲤忽然发现,自己对这时代军队的了解还很不够,尤其顺军还是一支从来没有在历史上存在过的军队,从战斗力上来讲,这支军队无疑是这个时代最强大的,这一点无论是从强大而又合理的火器配置,还是从步兵轮着刀子就敢上前和骑兵玩命来讲,都可以找到很有力的证据。尤其这支军队平均在减员三分之一左右的时候,依然能够保持整形不乱,几乎没有逃兵,能够组织起来有效的进攻或防御来,这在如今的时代可是很难得的。
可从其他方面来讲,这支军队依然没有摆脱出时代局限,首当其冲就是流寇习气,那位前辈穿过来的时候,闯营的流寇习气已经成型,他也只能一边打天下,一边慢慢的往回找补,效果到是十分显著的,只不过因为大部分高层将领依然是流寇出身,甚至有些人之前根本就是打家劫舍的土匪头子,在不断的上行下效之后,一些风气终究没有完全扭转过来。
好在如今大顺已经坐了天下,从流寇变成了朝廷,老家伙们多少也知道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摆正如今的元勋身份,各个方面都收敛了一些,加上今上李过对这方面深恶痛绝,几经改制之后,总算是好了一些,但像此次大军集结之后,依旧有糟蹋人家闺女的事情发生,李双喜毫不犹豫的下了刀子,这几天的军纪总算是严整了。
其他方面也有很多问题,比方说周鲤刚刚发现的卫生情况,在将辎重营参观过之后,他才发现不止是厨房有问题,几乎所有的地方都有这个问题,大明百姓其实还是很爱干净的,前明末年战乱那是没办法,如今刚刚恢复过来,这个好习惯也就伴随而来。不过爱干净也得分什么地方,军中的厮杀汉们自然没有那么多讲究,可这恰恰也是最需要卫生的地方,只是从前没什么人重视而已,周鲤摸出自己小本来,用皇家产的大顺一型铅笔,在上面记录了自己所见所闻,以及一些想法,打算等到李双喜回来之后呈上去,也算是自己为上官分忧了,相信以李双喜的眼光,应该能看出问题来。
看完了辎重营,日头已经到了正中,周督军从那脏兮兮的厨房里摸出两个看起来还算干净的饼子,一边咬着一边奔了其他四个营头,而王彬等人的眼线也鬼鬼祟祟的出现在附近,只等着周鲤去到补充营的时候,他就回去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