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云墨染的手刚刚触及火把的一刹那,赫连苍宁已经五指轻扬虚空一抓,采清等人登时一声惊呼,四只火把齐齐脱手,向着赫连苍宁飞了过去。
不等众人惊呼出声,便见赫连苍宁一掌拍出,砰的一声凌空震开了房门,同时高喝出口:“三皇子,映飞,接着了!”
只见道道火光呼啸而出,四只火把瞬间落入了东陵飞晔和映飞的手中。如此一来,二人自然如虎添翼,各自挥舞着火把往蜂群的身上招呼。本来之前二人已经杀死了不少蜜蜂,再用火把一攻,蜂群顿时惊慌失措地四处逃窜起来,那团令人发毛的“乌云”终于散去了。
然而就在众人为危机即将解除而稍稍松了一口气之时,意外发生了。东陵飞晔只顾挥舞着火把驱赶蜂群,未曾留意一个小小的卷轴自他的袖中滑了出来,掉落在地之后骨碌碌一阵滚动,居然径直滚到了客栈门口。紧跟着,卷轴在惯性的作用下打开了一小半,露出了一张年轻女子的脸。
赫连苍宁与云墨染就站在客栈门口,时刻注意着战况。卷轴滚过来之后,二人本能地低头看了一眼,接着齐齐惊呼起来:“呀!这不是……”
云墨染的吃惊程度更甚于赫连苍宁,她立刻蹲下身将卷轴抓在了手中,刷的一下完全打开定睛一看……
画中的女子极为年轻,穿着一身雪白的衣裙,宽大的衣袖配上窈窕的身段,即使只是一幅画像,却也给人一种飘飘欲仙之感。然而最让二人吃惊的是,这女子的容貌竟与云墨染有九分相似,几乎就是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只在于,画中女子的眼神十分温和,仿佛一尊守护着众生的菩萨,而云墨染的眼神中则总是透着一贯的冷锐。
短暂的震愕过后,赫连苍宁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袍袖一拂冷冷地说道:“你的画像怎会在东陵飞晔的身上?还有,你不是说除了你我之外,再无第三人看到过你的真容?”
“确实没有,我发誓!”云墨染有些着急,更多的则是疑惑,“宁皇叔,我也不知我的画像为何会在三皇子身上,不过……这画中女子未必是我吧?或许是人有相似……”
“我知道人有相似。”赫连苍宁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显然对她这个借口十分嗤之以鼻,“不过像到如此地步,除非你们是孪生姐妹。云墨染,别告诉我你还有一个失散的姐妹之类,我一向认为世间无巧合。”
我亦如此认为。云墨染忍不住苦笑,委实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可以确定东陵飞晔绝对不曾看到过他的真容……等等。
难道……自己之前在云来阁之时,每到晚间夜深人静之时,总会将脸上的易容药物洗净,后来更是会在无人处时摘下面具洗漱,难道……东陵飞晔那个时候竟然在机缘巧合之下看到了自己的脸?
不,也不可能。若果真如此,他见到自己的时候怎会丝毫异常反应都没有?天哪!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在云墨染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东陵飞晔与映飞两人终于成功地解除了危机,所有蜜蜂死的死,逃的逃,总算一只也不剩了。
喘了口气,二人将火把交给了成平成安两人,才齐齐地奔过来问道:“姑娘(七小姐)!你怎样?”
“我没事。”云墨染摇了摇头,目光异样地看着东陵飞晔,“三皇子,这画像……可是你的?”
东陵飞晔一低头,登时脸色微变,一向温文尔雅的他居然一把将画像抢过去,迅速卷起来收入了袖中:“对,是……是我的,想是方才不小心掉在了地上,多谢……多谢七小姐。”
东陵飞晔的反应明显不太正常,正因为如此,赫连苍宁脸上的神情陡然变得更加阴郁了几分。他虽然一直未曾开口,云墨染却明显感到一股冰冷的气息向自己涌了过来,脚底下不由悄悄向一旁挪了一步,不动声色地问道:“这画中人长得极美,却不知是……”
“她……”东陵飞晔明显迟疑了一下,突然笑了笑说道:“说出来不怕七小姐笑话,这画中女子乃是我的……心上人。只可惜我只与她见了一面,她便远走他乡了,为了寻找她,我才终日带着她的画像,并做好了走遍焰之大陆的准备。”
赫连苍宁闻言,目中的温度简直降到了冰点,冷冷地瞪了云墨染一眼。云墨染愕然摇头,却苦于无法解释,暗叫一声:我好冤啊!简直比窦娥还冤。
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尴尬,片刻之后,到底还是东陵飞晔首先回过神来,呵呵一笑说道:“飞晔如此儿女情长,倒叫各位见笑了!十九皇叔,七小姐,二位且请入内歇息,我帮映飞公子打扫一下战场。”
赫连苍宁点头为礼,接着甩手上了楼。云墨染站在原地愣了片刻,耳边却突然传来他冰冷的声音:“还不上来?”
叫我?云墨染怔了一下,只得硬着头皮跟了上去。只不过在场三人都各自顾念着自己的心事,是以没有人注意到,当映飞看到东陵飞晔手中的画像时,眸中同样有一道异样的光芒极快地闪了过去。
东陵飞晔小心地按了按袖中的画像,确定不会再大意失落之后去拿了一把扫帚,同其他人一起清扫着地上的蜜蜂尸体。不过他对映飞似乎很好奇,总是偷偷瞄着他俊朗的脸,几次之后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映飞公子,你……贵姓?我总觉得……”
映飞抿了抿唇,低垂的眼睑遮住了眸中所有的痛苦,口中却淡淡地说道:“三皇子客气了。流浪之人说什么姓不姓?便是说了出来,也不过徒然给祖先抹黑,不说也罢,我就叫映飞。”
东陵飞晔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不自觉地往映飞面前靠了靠:“可是……我总觉得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你一样,就好像……我们已经认识了很久,或者……本来就应该认识一样……总之我说不清楚这种感觉,但又……映飞公子,你是曼陀国人吗?”
此言一出,映飞握着笤帚的手突然一紧,一股清冽的杀气更是迅速自他的周身泛了起来。
东陵飞晔同样是不多见的高手,反应敏锐,感觉更敏锐。是以映飞身上杀气一现,他立刻察觉,紧跟着连连摆手后退:“映飞公子不要误会,我绝对没有恶意的!真的只是……”
幸好映飞的杀气也只是瞬间即逝,很快便恢复了惯常的平和:“抱歉,我也无意冒犯三皇子。只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请恕映飞不便相告。”
“是是是!我明白!”东陵飞晔忙点了点头,又自觉地后退了两步,“抱歉,是我冒昧了!”
映飞点点头,自顾自去清扫一旁的地面。东陵飞晔无奈,再度按了按袖中的画像,接着摇摇头离开了。这画像事关重大,自己怎会如此粗心大意,让它出现在了人前?万一因此而误了大事……
希望云墨染等人相信了自己的解释,认为这女子的确是自己的心上人,或许还不至于惹出祸来。不过很显然,赫连苍宁与云墨染对这幅画像都十分在意,难道……他们已经知道了什么?
不,绝不可能!那本是东陵皇室最大的秘密……
想到种种可能随之而来的严重后果,东陵飞晔越发责怪自己的大意,如今只能寄希望于上天垂怜,千万不要让这件大事坏在他的手上才好。
跟着赫连苍宁回到自己的房中,云墨染脚跟还未落地,赫连苍宁便冷声开口:“我跟你说过什么你都忘了是不是?我说过未经我的允许,不得让任何人看到你的真容……”
“我没有!”云墨染反身关好房门,眉头一皱为自己辩解了一句,“除了你之外,我确定没有任何人看到过我的脸!”
“那么东陵飞晔袖中的画像是怎么回事?”赫连苍宁转过身,目光如刀锋一般锐利,“东陵飞晔说那是他的心上人,他如果未曾见过你,怎么可能将你的容貌画得分毫不差?”
云墨染摇头:“这一点,我确实无法解释,但我还是那句话,除了你之外,我从未让任何人看到过我的脸!”
赫连苍宁暂时住了口,盯着云墨染看了片刻之后才重新说道:“或许你并非有心,而是无意呢?譬如说,你曾在一个你认为空无一人的地方露出了真容,被东陵飞晔无意中看到……”
居然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云墨染暗中苦笑,口中却本能地说道:“不太可能吧?”
“凡事皆有可能。”赫连苍宁淡淡地冷笑了一声,“不过很显然,东陵飞晔并不知道画中的女子就是你,否则他面对你的时候绝不可能如此平静,一丝破绽都没有。”
“是的,我也这样认为。”云墨染点了点头,“所以我才说,这件事蹊跷得很,或许三皇子根本就没有说实话,所谓心上人云云,只不过是他的借口而已,他肯定在掩饰着什么。”
赫连苍宁不置可否:“那要不要让他知道?”
“不要。”云墨染立刻摇头,“第一,如今我们并不能百分之百的确定那画中人就是我,万一世间真的有长相完全一样、但又并非亲人的人呢?第二,就算三皇子说的心上人真的是我,我便更不能让他知道我就是他要找的人了。”
赫连苍宁双眉一挑:“为什么?”
云墨染笑了笑:“是你说的,若是给不起他想要的,便不要去招惹他。”
“记得就好。”赫连苍宁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眸中的冰冷倒是稍稍退了一些,“刚才的蜜蜂是怎么回事?”
云墨染略一沉吟,立刻回答:“御蜂术!”
“御蜂术?”赫连苍宁又挑了挑眉,接着点了点头,“是了,如此多的蜜蜂突然出现在云来客栈绝非巧合,何况蜜蜂的攻击非常有针对性,明显就是人为操纵的结果。那么,你可知什么人会御蜂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