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别墅,每一次来这儿,倪曼青的心情都有所不同。
西边的光开始沉落,橘色的夕阳朦胧如纱,笼罩在漆红的琉璃瓦上,坠开美轮美奂的光斑。倪曼青发现,这儿比之前来多了一丝人烟暖情。
“伯母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比之前好多了,”聂司城环住她的手故意拉近,微微弯下腰,伟岸压下时传来清冽的气息,落在她耳际的嗓音,轻缈动听,“如果她看你这个未来儿媳妇,应该会好得更快!”
他的嗓音一度渗入心底,化成了甜糯糯的蜜。她清了清嗓子,淡定说道:“我又不是灵丹妙药,哪有你说得那么神奇!”
他的大手紧紧握住她的,深情的低嗓更具磁性,“可你就是我的药!”
两人边聊边走进主屋,叶宝珊正坐在落地窗前,依然是端庄的坐姿,素色的装束,有舞蹈功底出身的人,举手投足都是优雅。
“伯母,我来看你了。”倪曼青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见到她了,那张素白的脸多了红润的光泽,眼睛多了些生气。
闻声的叶宝珊抬眸,朝她微微一笑,眼底流露出的暖意,把那双狭长漂亮的明眸,衬托得更加真实动人。
聂司城来到母亲身边,伟岸半蹲,握住母亲的手上,“妈,你冷吗?”
叶宝珊目光恬静地看着儿子,摇了摇头。
“常姨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这?”
叶宝珊朝厨房那边看了眼,聂司城明白了。
倪曼青看着窗外夕阳正好,大片余霞洒落,草地染了金黄,如此美景,她提议道:“要不我们陪伯母去花园散散步?”
“也好!”
聂司城推着轮椅,倪曼青看到旁侧放着的围巾,替她披上,三个人走了出去。
草色有些暗淡,连沿道小径的树也失去了绿意,但暗淡的一切被夕阳照亮,天际拉扯的丝丝霞光,哪怕短暂,这一瞬的夺目换来了绝美的赞叹。
三个人来到凉亭,聂司城坐在叶宝珊旁侧,给她揉着手臂,关切问道:“妈,把围巾裹紧了。”
天虽然寒了些,所幸有阳光。
叶宝珊看着儿子对自己如此贴心,笑意深了,目光仿佛也被这片儿的夕阳吸引了,有些迷恋地看向天空。
从养老院到如今,叶宝珊的反应大有好转,倪曼青欣喜地看向聂司城,道:“伯母已经能跟人交流了。”
“嗯,药疗加亲人的陪伴,的确能加快病情的好转。”这些天,除了他的陪伴,聂冠麟基本每天都会来,虽然他曾经做了许多错事,但如今看到他对母亲如此上心,聂司城对他的敌意,自然而然减轻了许多。
两人正聊着,佣人把聂冠麟带到花园。
倪曼青礼貌地对他打了声招呼,“伯父好!”
聂冠麟和颜悦色看向她,“曼青,这么久没见到你,最近很忙吗?”
倪曼青有些尴尬,笑着应道:“嗯,刚接手一个案子。”
聂冠麟知道她和聂司城都是工作狂,叮嘱一句,“虽然气色好多了,但还是要多注意休息,别因为工作,累坏了身子。”
“知道了,伯父,我会注意的。”
聂冠麟来到叶宝珊跟前,坐下后打开一个盒子,声音多了丝柔情,“宝珊,我给你带了芙蓉楼的莲花酥,以前你最喜欢吃,尝尝味道?”
他勺了一勺子,送到叶宝珊嘴边。
她张嘴细嚼后,似乎很喜欢,高兴地点了点头。
聂冠麟一边喂一边讲述着往事,“以前,你还会经常做这个糕点,有一年的夏天,你还在家里后院的小湖种下了一批莲花,这些年那儿一直没有改变,下次我带你过去看看,好吗?”
叶宝珊似乎也回忆着美好往事,目光缱绻搅动起漩涡,点了点头。
正聊着,聂冠麟看着旁侧的两人,笑着问道:“你们现在也稳定下来了,什么时候准备婚礼?”
这个话题,他们在刚来的一路上,也曾提过,聂司城握住倪曼青的手,应答:“曼青不喜欢冬天,我们暂定年后,等天气暖和一点,再做计划。”
聂冠麟不忘手中的活儿,又给叶宝珊勺了一口,眉梢更多了喜色,“冬天办婚礼,天气寒冷的确不太方便。春天好,承载了一年的希望,再过几个月,你妈的情况更好,这时间算下来,刚刚好。”
说着,他又看向叶宝珊,“宝珊,年后司城和曼青结婚,你一定要恢复得更好。”
叶宝珊像是听懂了他们的对话,看了眼他俩,点点头。
气氛温馨融洽,回到客厅时佣人刚送上了果盘,聂司城给倪曼青送上一小块,“你爱吃的火龙果!”
倪曼青接了过去,聂司城的电话响了。
看到是钟队来电,他一下子敛了笑意,迅速接通了电话。
所有人看着他表情的转变,下意识安静了。
聂司城倏然站了起来,神色一震,嗓音深沉蕴藏着一股子情绪,“好,我们马上过来。”
“出什么事了?”
“顾世钧醒了。”他紧皱眉头,他相信,顾世钧的清醒,是这个案子的重大转折点。
聂冠麟眉头微微一皱,说道:“我留在这儿陪你妈,你们快过去吧!”
气氛一瞬之差,从轻松转变得紧张。聂司城的脚步飞快,急促地朝屋院走去。
来到车前,倪曼青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他有些疑惑回头,看向她,“怎么了?”
倪曼青的脚尖微微点起来,探手温柔地按揉着他凝成麻花状的眉头,“别皱眉,事情一定会变好的。”
她温温软软的声音,连同指尖的温度,一并灌入他心底,聂司城一笑瓦解了脸色的沉重,拉过她的手,吻了口,笑了笑,“有你陪着我,什么都会变好!”
夕阳印入两人的眼睛,暖暖的光不禁照亮他们的心,连同他们需要走的前路。
当夜色吞没最后一丝残阳,玄月彻底取代太阳时,他们来到了医院,下车后,两人迫不及待地朝加护病房跑去。
“顾世钧现在什么情况?”聂司城焦急问道。
“一个多小时前,护士给他输营养液,听到他很虚弱地喊着救命,手指也会动了,马上联系医生,给他做一系列的检查。”
这时医生走出来了,向他们讲述顾世钧的情况,“病人现在已经有了意识,但还不算清醒。”
钟队朝病房内看了眼,发现顾世钧的氧气罩也卸了,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审讯?”
“最快明天,他现在各项指标趋向稳定,再观察一个晚上,如果完全清醒,你们就可以盘问了。”
听此,大家松了口气,等医生离开后,他们三个聊了起来。
倪曼青对之前的事情心有余悸,提醒一句,“顾世钧已经有清醒的迹象,我怕有些人会不安分了。”
钟队认同点头,谨慎道:“这些天,我们会多加人手,轮流值岗,确保顾世钧的安全。”
这一瞬,气氛略微沉重。
就如倪曼青所言,有人听到这个消息后,马上变得不安分了。
夜色渗透了整个办公室,只有办公室那方,亮着一盏台灯,坐在办公椅上的雷柏韬,半明半暗的光笼罩着他的人,他正在听电话,握住手机的手背青筋暗搐,眼底流溢的凶光,与窗外的夜色融合变得狰狞。
“很抱歉,雷先生!”电话那头阴沉的嗓音,说出的一字一句,都在搅动着他的怒气。
“废物,”他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们自己的失误自己摆平,记住,我给的钱你们不是白收的。”
那头沉默好一会,应道:“我懂了,我们这次会处得一干二净。”
“哼,你们的信誉度,越来越低了。”一而再的失手,他们是在挑战雷柏韬的底线。
“抱歉,不过我们为雷先生还查到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你让我监视聂司城,他最近身边好像多了一个女人,还搬去了东海别墅园,聂冠麟几乎每天都会过去一趟。”
“女人?”雷柏韬一脸疑惑,折了眉心,“是怎么样的女人?”
他身边不是有个倪曼青吗?
聂冠麟为什么每天都过去那边?他们父子不是有隔阂吗?
“我们还没查到,四周都有保镖保护,还没找到缝子深入调查。”
“查,给我继续查,一定要查到那个女人是谁!”雷柏韬隐隐有种不祥预感,脑海闪过一个女人的身影,但想想又觉得没可能,她不是早就烧死了吗?
“是!雷先生,那聂司城和倪曼青那边,还要继续吗?”
雷柏韬脸色一黑,“上次你们没做干净,早已经打草惊蛇,现在还想下手,找死吗?”
“那,那边……”
“先放一放,现在重点把目标锁在那个女人身上,给我查出那个人是谁!”
“是!”
他刚放下电话,秘书就通报胡律师来了。
雷柏韬暂时压下怒火,脸色趋于平静,等胡律师坐下后,问道:“徐坤玉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他没有向办案人员透露其他事情,还是保持原本的口供,办案人员那边也不肯松口放人。”胡律师愁眉难展,每天和办案人员交涉,事情没有任何进展。
雷柏韬点了根烟,烟雾腾腾笼罩住他深沉的眼,想了好一会后,说道:“你给他送点东西。”
胡律师不解,什么东西?
雷柏韬唇梢一勾,眼底闪过狡诈的光,“给他送……让他放聪明点的东西!”
看着雷柏韬阴暗不明的笑,胡律师心领神会点头,“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