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头绪,唯一能确认的是,凶手混杂在出入夜总会的数百人中。而这其中绝大多数人,都没有留下任何踪迹。”
机搜的警员经过汇总,给搜查一课和公安们送来毫无头绪的调查报告。
简单来说,这个黑帮控制的夜总会,没有监控、没有身份登记、没有任何人有杀手印象,杂乱数以千计的指纹、气味与dna,也根本无从下手。
当然,主要是没有必要追查。
硬要查,其实可以查,只要大规模走访,在附近的店铺不断扩大搜索范围,一个痕迹一个痕迹往下查即可。
但警察们没兴趣。
就算查不到也没关系,这种一眼丁真的政治案件,根本不需要标准答案。
反正日本警察的破案率不到40%,以至于被大众嘲笑为‘破案靠自首’的无能警察。这还是在合法化了许多灰色地带后的结果。拍了许多警察电视剧,也很难扭转大众的吐槽。
真的下手查,可能会查出不得了的东西。
万一查到哪些议员的黑历史呢?
有人曾说过,把公安和东京地检署掌握的国家、议员、政企黑历史曝光十分之一,岛国就会沉没。
今天在场的搜查一课二系系长岩木正则,就将事情推给旁边的公安:“金泽系长,这件事...”
刑事警察们避之不及,只有岛国公安会对此事感兴趣。
金泽耕平,公安总务课一系系长。
面对大家都在摸鱼划水的状态,他只能苦笑:“让在下来吧。”
他也不想掺和,所以例行公事的找三宅吾人交谈。
“额...这个恕在下无可奉告。”三宅吾人想起吾妻正夫的死相,已经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米国给他的承诺全都不管用,他随时可能会被追杀。
而且不只是对手,还有不远处四处询问的玛利亚·安德雷斯。那个逼迫他去组织反华暴动的女人,像一只猫头鹰般盯着他。她的眼神清晰无比的传达着一个意思,敢胡说,下一个死的就是他自己。
金泽耕平当然注意到了这位最近出没于各大电视台的大使馆参赞,他用小脑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米国给压力,三宅吾人去动员暴力团动手,敌对派系派出枪手处决暴力团领袖作为警告。
十分清晰的犯罪过程。
但因为政治因素,三宅不会开口,敌对派系更不会上门自首。
这个案子从一开始就没法查。
“怎么回事...我们回到上个世纪了吗?”
金泽耕平很头疼。
大概在上个世纪左翼运动风起云涌的时候,像这样的美系议员与暴力组织勾结,四处作恶的事情十分常见。殴打学生、暴击工人,甚至半夜杀人也常有。许多左翼人士、进步学生,神秘的消失在反革命浪潮中。
又回到那个时代了吗?
要不要考虑退休呢?
他故意避开案件主责人员,突然问起三宅真理亚:“三宅小姐今天去哪了?”
清纯可爱的三宅小姐微微羞涩的侧过脸去:
“我下午在和...和同学联谊。”
金泽耕平找到话题,急忙接上话茬:
“那么,是哪位男同学?”
三宅真理亚羞涩的指着路地面,抱着花的李星河:
“就在那边。”
坐在地上的三宅吾人愕然,他看着突然变得陌生的女儿,一时间气得说不出话来。
原本这只是随意胡扯的调查,但看到捧着花的李星河,金泽耕平只能硬着头皮把他请过来,继续他浪费时间的询问。
他指着那捧花:“这是送给三宅小姐的花吗?”
李星河知道自己的任务,他还要为与玛利亚参赞的私人交往做铺垫,成为一个双料高级特工,所以他坦诚的说:“不是,其实...这束花是送给我的老师,玛利亚女士的。我今天的行程不多,中午在逛景点,下午和三宅同学在池袋,晚上在去请玛利亚老师吃饭的路上,就被带到了这里。”
金泽耕平大受震撼,四十余岁单身大叔的内心遭到痛击。他吃惊的瞪大双眼:
“也就是说,你中午在东京景点游览,半下午时与三宅女同学一起在池袋附近游玩。在池袋地铁站分开后,又捧着鲜花去找你的老师玛利亚女士?”
三宅真理亚哑然。
她想起傍晚分手时,李星河说他真的是中情局探员。
‘到底是不是?’
警察们一时间都有些沉默。
这是什么品种的移动发情机器,时间刺客大师?
“在加拿大、阿美,差不多都这样吧。”李星河说。倒也不是胡扯,那边的年轻人玩得确实非常花,开趴甚至交换都很经常。
大家对美国海归日裔的刻板印象又深刻了几分。
搜查一课系长岩木正则突然提问:
“你刚来岛国没两天吧?”
李星河纠正他的错误:
“是回岛国,回到我素未谋面的故乡。太美丽了,霓虹国。”
身为公安,金泽耕平已经快绷不住和这位花花公子的对话了。
他转身让下属来接替手边的工作,然后与自己的上级打电话沟通。
因为表面上并不涉及这场枪击,李星河与三宅真理亚很快就结束闻讯,各自准备回家。
但另一边等众人散去,金泽耕平却变了脸色。
他将普通警察里的藤理惠,请到角落详谈。
身材中等高,面容慈祥的金泽耕平很认真的询问藤理惠:
“藤警部补,请详细介绍你的弟弟。”
警部补,比巡查要高两个级别,一般授予考中国家一级公务员甲等考试的菁英警察,这类人每年仅有数百个,被称为职业组,前途无量。
但对外公开的身份里,藤理惠只是一个简单的准职业组,即普通大学毕业通过二等公务员考试的地方小交警。
“他...”
藤理惠略微蹙眉,还是将李星河的背景与个人经历讲了出来。
金泽耕平听完,又去打了一个很长的电话,回来即询问道:
“藤警部补,如果我说...公安部里希望你能发展你的弟弟加入我们警视厅公安部,帮助我们打入米国人的间谍圈子,尤其是那位玛利亚参赞,你是否认可?”
“不行,他只是个浪荡小子。”藤理惠当然连连摇头。
金泽耕平语气略微加重,开始一边施压一边劝说:
“可他已经在尝试追求那位玛利亚参赞了,这个风流小子有很大用处。藤警部补,你要知道我们公安的准则。既要防止极左翼,也要防止极右翼,要杜绝西边那个国家的干涉,也要严格警惕米国的渗透。今天的事情你也看到了,玛利亚参赞唆使议员作恶,敌人派出枪手,我们对此却无能为力。难道要一直无能为力下去吗?藤警部补,记住你加入公安时发下的誓言。”
藤理惠哑然。
想起姑姑和李星河的母亲给她的任务,她还是坚持摇头,不希望把李星河卷入国家对抗的漩涡当中。
见她如此,金泽耕平嘴角一勾,突然转弯说:
“那我明天再去询问一下千代检察官的想法。”
千代检察官,就是藤理惠的姑姑,李星河的远房亲戚,那位还未露面的检察官。金泽耕平确信那个政治动物一定会允许。
藤理惠只得握紧双手,抿着唇:
“行吧,我回去和他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