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千羽淡定地坐在餐桌边为她提前预留的空位上,瞥了眼薛无为发来的消息:“孔道友,小心啊!这家不对劲。”
再抬头对上四双情绪各异、心怀鬼胎的眼睛,不禁莞尔一笑,看吧,连只小菜鸟都看出你们家有问题了。
薛小菜鸟同志对此浑然不觉,正跟师父视频通话。
道玄真人:“你送回来的狐狸精已经处理好了,再不回来,渣都不给你留。”
“师父,都说了,狐狸精不是我抓的,东西当然也不归咱们观所有。”薛无为有些无奈,自己解释了两次,这大妖法力高深,自己当时差点连命都搭上了。
“玄清观孔千羽孔大师抓的妖?”道玄真人就差把不信写在脸上了:“玄清观二十年前就断了传承,余下弟子均不成器,我听说原来的观主早就羽化了,哪来的大师?”
“爱信不信,总之出产的东西都给我留着。师父,您那还有神行符吗?给徒弟来个十张八张呗。”
“滚!洞明那老匹夫两个月才能画一张,你以为是路边的大白菜呢?”道玄气得直接挂断视频。
薛无为无所谓地耸耸肩,又忧心忡忡盯着没回消息的聊天界面看了一眼,这才恋恋不舍地开车离开。
没有回消息的孔千羽此时正饶有兴趣地看戏。
“千羽啊,怎么跑出去也不给佣人说一声?你刚刚回家,还人生地不熟,万一走丢了,爸爸会担心的。”孟尚歧的慈爱表现得十分真诚,完完全全看不出破绽,言辞间句句都在为孔千羽考虑。
孟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孔千羽没兴趣探究,反正狐狸尾巴早早晚晚都会露出来,费那劲干嘛,因此乐得陪他们演下去。
“对不起,下次不会了。”让我个近千岁的老道叫你爸会折寿的,孔千羽自动省略称呼。
“来我给你介绍介绍家里人,这是谭弈阿姨,你的新妈妈,令泽,你弟弟,昨天你们见过的,还有与安。”
孟爸爸又带上了几分小心翼翼,一边说还不忘一边注视着孔千羽的反应,似乎生怕她不高兴:“与安来家里已经快二十年了,既然她姓了孟,以后你们便是姐妹了,与安是姐姐,便要照顾着点千羽,对不对,与安?”
最后一句话是冲着孟与安说的,后者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里已经蓄满泪水,正努力不让它们流下来。
孟与安不敢眨眼,颤抖地回答孟尚歧的话:“爸爸放心。”
面对着孔千羽坐着的女孩落落大方,多年养尊处优培养的气质与礼仪让她此时此刻看上去并不显得狼狈,更多了几分脆弱而楚楚动人:“千羽,我是与安,欢迎回家。”
她抬了抬手中的酒杯,轻抿杯中酒,眼中泪水渐渐隐去,逐渐露出些许嫉妒夹杂着不甘的复杂情绪。
孟令泽就简单多了,连正眼都没给孔千羽一个,却殷勤地给孟与安夹了筷子菜,用实际行动表达了什么叫他的姐姐只有一个,其他闲杂人等滚开。
一顿算不上和睦的早餐便在之后的鸦雀无声中度过,孔千羽才不会委屈自己肚子,每样都尝了些,在孟令泽看土包子的眼神中安稳进食。
“千羽,这张卡你先拿着用,家里缺什么用的就找梅姐。”谭弈对这位前面夫人留下的便宜女儿无感,既然孟尚歧愿意找回来,她便把事做圆满,不过是费些钱财,孟家有的是钱。
孔千羽点头道谢,伸手接过。心里想的却是,用孟家的钱,她又不是嫌命长。吃了属于孟家的食物会沾染上的那一丁点因果,孔大BOSS不怕,但是钱财嘛,就敬谢不敏了。
孟尚歧夫妻两人很快便离开家去了公司,孟令泽立刻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带着几个保镖出门去野,只留下孟与安与孔千羽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金尊玉贵地活了二十年,突然一朝被发现自己居然与孟家人毫无血缘关系,孟与安很是担惊受怕了一段时间。
本来谭弈这个后娘对她就是面子情,吃穿用度不曾亏待,做为一个世家名媛该学的也没让她落下,但是论真心疼爱,后娘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见得疼几分,更遑论她了。
从小到大她就只有爸爸,然而现在连爸爸都被人抢走了。
虽然爸爸说过,他不会再追查她的身世,寻找她的亲生父母,以后孟家会是她永远的家,她永远可以只做孟与安。
然而
就在刚刚,爸爸介绍自己时生怕孔千羽会不高兴,那副做小伏低的样子,是她从未曾见过的。
明明爸爸就应该总是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啊!
她一点也不怀疑,如果孔千羽说一句不行,她没有姐姐,自己这个占了她位置的斑鸠就该被轰出去,爸爸会立即照做,将她扫地出门。
变了就是变了,自己的爸爸变成了别人的爸爸,自己从小公主变成寄人篱下,她无能为力,除了深深地嫉妒。
偌大个房子里,佣人们分散打扫卫生去了,孔千羽窝在沙发上低头摆弄着手机。
老款某米,很破旧。
孟与安终于还是没忍住,讥讽出声:“孟家在A市也排得上号,你还是赶紧拿着妈给你的卡去换个新手机去,别丢了孟家的脸!”
孔千羽平静地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孟与安上下打量。
嗯,与孟家那对父子相比,她身上的孽债要轻得多,还不算无可救药。
“报个生辰八字给我。”孔千羽突然有了起卦之心,看她面相,父母宫丰盈饱满,不若帮她寻到亲生父母,早日脱离这虎狼窝的好。
生辰八字?孟与安愣了愣,随即恼羞成怒!
孔千羽这不是变着法地提醒自己,自己并不是孟家人,根本没资格对她指手画脚!
孟与安气得浑身发抖,什么教养什么气质都顾不上了,她冲到孔千羽跟前,手指直直指着对方鼻子,就想说几句狠话。
孔千羽也懒懒地抬了抬手指,孟与安突然发现自己举着的手臂重若千金,猛地垂下,无论她如何用力都抬不起来。
只听头顶传来凉凉一句:“劝你少花点孟家的钱,还能多活些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