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亭瞳前脚离开设计室,后脚就甩开孟迟的手独自朝前走。
孟迟被甩开得莫名其妙,他以为是谢亭瞳还在为他刚才的态度生气。
于是他大步追上去,重新把人拉住。
“不要使性子。”
“我刚才语气太冲我道歉,但那些首饰都是穆霂的,你不能起这个心思。”
谢亭瞳真的是被气笑了。
“孟迟,有人说过你脑子不好使吗?”
“你以为我在乎的是这个?”
“我生气,是因为你把我卷入带有竞争的纷争里!”
奈何孟迟只听进去了第一句。
而这句话也成功让他变了脸,但他还是压着性子开口。
“受委屈了,下次补偿你。”
可孟迟这句压着性子说的话无异于火上浇油。
谢亭瞳只觉得火冒天灵盖儿:“所以在你和乔楠眼里,我是可以被物质、被金钱的对不对?”
“委屈、难堪,都可以用钱来化解对不对?”
孟迟被问住了,倒不是因为心怀愧疚。
其实谢亭瞳的委屈落在他眼里,并不会带给他半点的波澜。
甚至于他觉得这是理想主义的清高和愚蠢。
人活在世上都会被衡量,所拥有价值的大小,又决定了他处在什么阶层。
谢亭瞳应该庆幸她拥有一张和穆霂相似的脸。
这张脸的价值足以使她实现阶级跃迁。
使她获取更多的社会资源,去实现她以前不能实现的愿望。
他不明白为什么谢亭瞳这么执着在那微不足道的自尊上。
“委屈、难过、甚至愤怒,是非常廉价的情绪。”
“它们会阻碍你思考、做决定。我希望你以后能尽量摆脱这样的情绪。”
“这个世界上,有金钱可以解决的东西,就尽量不要浪费自己的时间。因为相比金钱,时间更宝贵。”
孟迟冷静而又理智的分析,让谢亭瞳一时间哑口无言。
甚至让她怀疑起是不是自己真的矫情。
不对劲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谢亭瞳觉得自己得马上离开。
如此场景让她觉得凌乱、不安。
她尝试平复情绪:“我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去了。”
“可你这是在逃避问题,矛盾并没有解决。”孟迟不赞同。
“我们之间最本质的矛盾难道不是这张脸吗?”
谢亭瞳压低声音嘶吼。
“如果没有这张脸,一切都不会发生!”
“我也不会站在这里,和你解决因为价值观不同而产生的狗屁矛盾!”
孟迟看着谢亭瞳觉得实在不可理喻。
“谢亭瞳,注意你的用词!”
“我欣赏一个人有反骨,但是作为妻子,我希望你懂得顺从!”
笑话!
谢蓉和韩绮用了二十五年塑造了她的反骨,让她学会了独立思考,从不同角度看问题。
她怎么会为了一个男人,跪地为奴!
“孟总,乔设计师今天其实给了我一个很好的建议。”
“现在我觉得有必要转送给你。”
“你完全可以找一个顺从的女人,送她去韩国,我保证你能得到一个一模一样的精品。”
孟迟眼神彻底冷下来了,他上前一步捏住谢亭瞳的下巴。
“谢亭瞳,你是不是觉得我好说话?”
“我很好奇,是什么让你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谢亭瞳再次见识了孟迟的喜怒无常,可她没有像上一次忍耐。
“孟总何必难为自己,我全身上下、里里外外,除了这张脸是你想要的。还有什么是你喜欢的?”
“孟家有权有势,找一个替身还不容易,为什么非得是我?”
孟迟彻底见识了谢亭瞳的反骨:那种有本事你杀了老子的无所畏惧。
在她的声声质问下,孟迟也总算想明白了自己为什么非谢亭瞳不可。
正如谢亭瞳所说,他身为孟家继承人,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只不过,没有一个像谢亭瞳这般鲜活、有生命力。
自他看见谢亭瞳的第一眼,就从她眼睛里看到了疯长的蓬勃。
像河边的芦苇,像向阳的小雏菊。
那是他自己没有过的,也是穆霂没有过的。
彼时他死活参半,宛若孤魂游离。
可谢亭瞳的一眼相望,就点燃了他生的渴望,他也好似有了正当活下去的理由。
即使这样活着是对挚爱的背叛。
孟迟并不打算对谢亭瞳说这些,他反而附在她的耳边下了个诅咒。
“谢亭瞳,不是非你不可,而是我想看到一身傲骨的你零落破碎。”
“呸!”谢亭瞳干脆利落地回应。
孟迟一声嗤笑,而后迅速低头封唇。
意料之中的激烈反抗,可孟迟很快就将人制服在怀里,直到怀里的人气喘吁吁。
孟迟才将人放开,略带挑衅地开口。
“谢亭瞳,我知道你在心里唾骂我。”
“但我也很期待,有一天你会为我弯腰的样子。”
为孟迟弯腰?
俯首称臣?
白日做梦!
谢亭瞳要不是气都喘不匀,估计还会啐孟迟一口。
但她最终也只是翻了个白眼。
一番争执,日料也没吃成。
谢亭瞳不顾孟迟的反对,执意打了车回家。
孟迟虽然气闷,但也不好逼得太紧。
虽然只是小小的一件事,可在谢亭瞳看来,却是一个大的胜利。
起码,这能够让孟迟正视她的诉求,看见她的态度。
经此一战,谢亭瞳也坚定了内心的想法。
如果她想在孟迟那里保住自己应有的权益,斗争是唯一的道路。
孟迟不知道谢亭瞳的想法,他在目送她离开后,返身回了无名设计。
暗自神伤的乔楠见到孟迟返回,好似看见了神光。
她起身迎上去:“迟哥!”
孟迟只是淡淡点头:“我记得你前段时间得了几块好的红翡料子。”
“有的,要我拿给你看吗?”
乔楠看见谢亭瞳不在,还以为孟迟特意支开她,独自来定制首饰的。
心里正想着谢亭瞳在孟迟心里也不过如此,连一个红翡的首饰都不愿给她。
就听到孟迟开口。
“拿来看看吧,谢亭瞳既然喜欢红的,就用高冰红翡给她做一套首饰,她应该会高兴。”
“你说什么?”乔楠几乎失声。
她万万没想到,这首饰是孟迟专给谢亭瞳定制的。
可刚才,谢亭瞳不过撒了个娇耍了个小脾气......
孟迟就巴巴地过来了。
久不见乔楠有动静,孟迟还以为她为难。
“没有高冰的话,选一块水头好的做镯子也行。”
乔楠仍旧不动,只失魂落魄地瞧着孟迟:“是因为她那张脸才对她这么好吗?”
孟迟很意外乔楠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但还是如实回答:“有这个因素。”
也就是说,不单单是那张脸了?
孟迟还被谢亭瞳别的特质吸引......
乔楠只觉得心脏缩成一团,痛得不能呼吸。
孟迟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看见她的存在呢?
谢亭瞳自然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
她正身心疲惫地躺在沙发上,把头埋进韩绮怀里。
韩绮一下一下顺着她的头发轻声抚慰。
“瞳瞳,如果实在太累,就离开吧。这里的事情,交给我和你大妈妈处理。”
谢亭瞳摇摇头:“妈妈这两天一直往孟家老宅跑也是为了我吧。”
韩绮没有说话,谢亭瞳便知道了结果。
“一定没用对不对?”
“你呀,就是太聪明。”韩绮捏了捏女儿的耳垂。
这有什么难理解的,自私是人的本性。
孟迟在此之前,一直浑浑噩噩的,俨然一副没有生气和意志的活死人样。
谢亭瞳的出现,激活了孟迟。
孟家人,只会比孟迟更想留住谢亭瞳,也更希望能用两人的婚事冲喜。
就算谢蓉在孟家兢兢业业服务了十多年又怎样?
无论如何也比不过有血缘关系的亲孙子、亲儿子的。
“小妈,我已经接受了要嫁给孟迟的事实。”
“可是......可是......”
“所有的事情都太突然了,我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
“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是我呢?明明世界上有那么多相似的人。”
韩绮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缘分的事情谁说得清楚呢,有些事情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
“就像年轻的时候,我也不幸遇到了韩翊爸爸那样的人。”
这是谢亭瞳第一次听韩绮提到那段不幸的过往,但她却不知道怎么安慰。
韩绮也不需要安慰,她只是想告诉谢亭瞳。
“遇到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事,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我们唯一能决定的,是我们面对的态度。”
“瞳瞳,小妈只希望,无论以后遇到什么,都要坚持自我。”
“你只要不把自己丢了,任何时刻先想到的是自己,就没有人能让你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