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上三刻
在花光了五百两银子,送出了几十副墨宝之后。
叶玄终于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家中。
一进门,便看见自己爷爷的书房依旧亮着。
迟疑了一下,最终走了进去。
屋内,爷爷正俯身在一张堪舆图上认真的研究着什么。
这时,叶定边低沉略带威严的声音响起。
“我不是说没有我的允许,不得进我书房吗?”
“爷爷,是我。”
“哦,是玄儿啊,听你院里下人说你下午出去了,才回来?”
见是叶玄之后,叶定边的语气明显和缓了不少。
不过依旧紧盯着堪舆图,随口问了一句。
叶玄走近过来,“出去见了宝宝他们,临时又遇到点事儿,就回来晚了。”
当即,叶玄也没有隐瞒什么。
将与常宝宝几人说的话,以及后面碰上周怀的事情一并跟爷爷说了一遍。
见是叶玄之后,叶定边神情随之松垮了一些。
“出去见了几个朋友,临时遇上点事儿,就回来晚了。”
当即,叶玄将自己去见常宝宝几人和与他们说的一些话与叶定边说了一遍。
又把后面碰上周怀,后者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的事情说了一下。
叶定边脸色当即阴沉了下来。
“这个周家还真是越来越像跳梁小丑了,以前看在其祖上也同属武将群体,放他们一马。既然他们不领情反而变本加厉,那也就别怪老夫心狠手辣了。”
“玄儿,此事你无需担心,明日早朝我写个折子,把这一家跳梁小丑解决便是。”
“对了,你说你想带着宝宝几个人随同朝廷一同征讨南诏国?”
叶玄轻轻点头:“孙儿的确有这个想法,爷爷,您意下如何?”
“你想参军入伍爷爷自是高兴,毕竟咱们本就是武将世家,理当如此。可你不该去劝宝宝他们的。”
“为何?”
叶玄不解。
“每个家族有每个家族的命运,每个人也是!虽说咱们与常家、侯家他们几大家族算是世交,理当彼此扶持。可是你忘记了最重要的一点,圣上!”
“圣上?”
“不错!这些年圣上为何要重文轻武?明面上是为了休养生息,让百姓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实质上还不是因为抗击突厥那几年,武将群体渐有做大的趋势,让陛下心生忌惮。”
“当年的云中王、朔方侯你当真以为是纵容部下祸乱边民,私德有缺才被陛下斩首的?”
“大错特错!”
叶定边沉着脸色,“其根本原因乃是恃功骄主,在军中拉帮结派,结党营私,甚至张狂到连陛下的特使都不放在眼里的地步,听调不听宣!”
“可他们忘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们连做臣子的本分都忘记了,你说陛下还能容他们吗?”
“现在玄儿你,想要去西南建功立业,这很好。“
“但最不应该的就是还想着把自己的一干好友也带上,他们可都是武将之后,你让陛下怎么想?”
“难不成我叶家也想要做云中王、朔方侯第二?”
此话一出,叶玄的脸色已然大变。
“不是,爷爷,我没有,我只是觉得他们不应该这般堕落下去,想拉扯他们一把……”
“我知道,可陛下知道吗?”
叶定边直视着自己孙儿。
“云中王和朔方候一开始也并没想过要拉帮结派,结党营私。可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一旦你处在了那个位置,便会自然而然的想一些不该想的事情!“
“那怎么办,难不成我与他们说让他们不去了?”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岂能说收回就收回!”
叶定边板着脸又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无解?”
叶玄摊了摊手,一脸的郁闷。
他只是觉得哥几个一直堕落下去不是办法。
而且昨日他们还那般救自己,就想着拉着他们一同去西南捞一波军功,同富贵一把。
没想到这也不成。
叶定边当即沉了脸色,呵斥一声。
“臭小子,你恼什么恼!爷爷有说不管吗?”
“那您说该当如何?”
“该当如何?”叶定边又是沉吟了一下,“这样好了,你改日再与他们见上一面,告诉他们绝对不要泄露你怂恿他们随军西南的事情。一定要咬死,乃是家中长辈听闻陛下有意征讨南诏,才逼迫他们随军建功立业的。这样便可将你从其中摘掉。”
“这不是一样嘛,他们还是要跟着去征讨南诏。”
叶玄撇了撇嘴不以为意。
“一样个屁!一个是你聚集怂恿大家去,一个则是武将建功立业,为国建功的欲望催促他们去,能一样吗?”
“前者,陛下会防范你,防范我们叶家,虽然现在不会怀疑咱们叶家的忠心,可一旦以后你起势,先前的任何蛛丝马迹都能成为陛下怀疑你不忠的罪证!”
“可倘若是武将们自告奋勇的请战,则完全不同,陛下不会怀疑任何人,反倒是觉得这很正常,武将就是守护家国,开疆拓土用的不是吗?”
叶玄眉头微微皱着,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好像是这么一回事儿,那孙儿明日便与他们细说!”
“明日,你是生怕陛下的探子发现不了你们天天聚在一起吗?找个时间,会一会其中一两个,让他们传达便是。”
“成!就按爷爷您说的,嘿嘿,还是您老谋深算。”
叶玄咧嘴一笑,溜须拍马道。
叶定边旋即一声感慨。
“爷爷也是被逼得,若不老谋深算,岂会能活到现在!自古都说红颜多薄命,岂不闻武将能平安终老的也是凤毛麟角。”
“武将,既要考虑战场的胜负,又要揣摩金殿上那位的心思,还要防备文官之中小人的攻讦,难呀……”
“说真的,若非你小子身上深深的打上了武将之后的烙印,老夫真不想你再走武将的老路。在京城,考取个功名,做个舞文弄墨的文官至少能活得长久不是。”
叶玄当即嗤之以鼻地冷哼一声。
“文官有个屁意思!孙儿既是武将之后,要做就做一个为我大靖国开疆拓土的冠军侯,征讨四方,平定海内,助陛下成就千古一帝之威名!”
叶定边望着自己孙儿,瞳孔狠狠的收缩了一下。
他没想到叶玄竟然能够说出如此胸藏四海,吞吐八荒的豪言壮语出来。
一时间竟然愣在了原地。
良久说道:“臭小子,嘴巴是越来越会说了。今日这话若是让陛下听去,估计又是龙颜大悦!”
“陛下虽雄才大略,文治武功不输历代皇帝,可想要成就千古一帝之威名,又谈何容易?”
“嘿嘿,爷爷,您就瞧着吧。孙儿定然能助陛下成就,到时我叶家,要成这天下最显赫的家族!”
“好,爷爷等着!看看你是如何完成自己的豪言壮语的。”
叶定边虽然并未完全相信,但至少叶玄表现出来的志气还是让其十分欣慰的。
随后,爷孙俩又聊了一会儿。
本就疲惫不堪的叶玄便道了晚安回了自己的小院,一头倒在床上沉沉的睡去。
翌日清晨,天色尚处青冥。
叶玄便早早的起床。
没办法,昨日休沐自己还可以睡个日上三竿。
可今日翰林院正常开门了。
作为被永盛帝亲封的翰林院侍读,自己总不能第一天上班就迟到吧?
于是只能哈气连天的起床。
一番洗漱之后吃过早饭之后,便骑马奔向了翰林院。
一炷香后,叶玄赶到大靖翰林院。
下马将绳子交给府里下人,走上高高的台阶,刚要进门。
却是直接被几名当值的门役(看门的人)给拦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