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边喊的是大队支书王金贵,听说村里来了小汽车有大领导视察,跑得呼哧带喘的。
后边喊看谁敢动的是王长林,当过兵戍过边的他,根本没把这场斗殴放在眼里。
王长林一身藏蓝中山装,胸前还别着两根钢笔。
一看便是当领导的。
身后更是跟了一位带着白手套的警卫,气场十足。
周围看热闹的社员们,纷纷给王长林让开了一片空地。
那些个知青们,看到王长林,谁都敢动。
其中一人在看到王长林后,更是缩着头退到了人群后方,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你们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就敢横行乡里聚众围殴他人,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王长林大马金刀的往那一站,压得那些知青们一个个地往后退。
“李同志,你有没有事?”王长林假意查看李有财受没受伤,实则他刚才在车里全都看见了。
“还行,就是我腿受了点伤,也不知道严重不严重。”李有财非常不要脸地捂着踢人的那条腿。
刘皮媳妇也看出来这人应该是当官的,可一向泼辣的她,仗着自己是女的,撒泼耍赖惯了,虽有些忌惮却又没那么害怕。
指着王长林骂道:“你算哪嘎哒冒出来大瓣蒜,还管到我们这来了!赶紧滚远点,要不然一会连你一起打!”
“呵!我倒是真想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胆子!”王长林冷喝一声,转头看向司机:“小吴,报公安,还收拾不了他们这群臭鱼烂虾了呢!”
王金贵跑到近前,赔笑道:“领导好,我是东胜大队的支书王金贵,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您放心,我保证马上处理好这件事情。”
王长林板着脸:“这么多人横行霸道为非作歹,你这个支书可是有责任的,你要是处理不好,我就联系你们东风公社陈云波书记,让他来处理这件事。”
听到这话,王金贵脑门瞬间冒汗。
县官不如现管。
陈云波是公社的书记,这事要是惊动他了,那他这个大队支书肯定也要跟着吃瓜捞。
王金贵看向李有财,希望李有财能够说两句好话。
结果李有财却是小脸一侧,对他的目光视而不见。
得。
王金贵冷冷地瞪了一下刘皮两口子,真是没事给他找事。
王金贵走到场中,指着那些个知青们:“你们几个知青一天天不好好劳动,整天惹是生非,竟然还敢跑到大队里攻击社员,知道你们这是什么行为吗?”
“你们这是破坏团结,破坏革命友谊,欺压百姓,是村霸,是反动的你们知道吗!”
一连串的大帽子,王金贵扣得是相当熟练。
“知青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我们就是这么教育你们的?让你们当村霸?我看你们是全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咋想的,我告诉你们,想回城,没有大队签字同意你们哪都别想去!”
插队落户,所有知青的户口都是落在插队所在地的。
没有他王金贵的同意,这些知青的户口就转不走,自然也回不了城。
他们这些知青可以不怕别人,但是真怕王金贵。
知青们一个两个的蔫头耷拉脑袋,没了半点气势。
“我看给你们的劳动任务就是太轻松了,才让你们有力气没处使。”
“从今天开始,你们这些在场的男知青,全部参加刨粪工作,一天两个工分。”
“把全队每家每户茅房的大粪刨出来,送到积粪堆去,少一家没刨都不行!”
刨粪、收粪,呕粪,等到春天当做土地废料。
这也是生产队里日常工作的一部分。
王金贵这么安排,谁都挑不出理来。
这些知青一听让他们去刨粪,一个个脸色难看的要死,却又不敢说什么。
“徐知青,你躲也没用,我都看见你了!”王金贵指着知青堆里的一个人。
“你不是已经返城了吗?怎么还跟着他们瞎胡闹!”
那徐知青本想藏在人群里,没想到却被王金贵点名数落,低头还想藏,结果挡在他前面的那些知青,全都闪到了一边。
把他一个人暴露在原地。
看见这个人,王长林感觉十分眼熟。
仔细一看。
“哎···,你不是徐阳吗?”
徐阳见自己实在躲不过去了,半低着头打了一声招呼:“股长好。”
“你不是公司新来的销售员吗?不在单位里上班,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前一段时间,街道知青安置办给他们水产公司,塞了一批返城知青,这徐阳就是其中之一。
被安排到了销售股,当了一名销售员。
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碰见他了。
“我今天肚子疼,请假了。”徐阳抽巴着脸,暗道自己倒霉透顶。
他是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只是回来耍一会,竟然好巧不巧的撞上了股长。
“肚子疼?我看你是舒服的很吗!”王长林冷哼一声。
“没有、没有,股长,我真是肚子疼拉肚子,我回知青点就是为了取止泻药,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我也是看热闹的。”
这徐阳还算是个聪明人,急忙想撇清自己。
只是他这话,骗鬼鬼都不信,王长林就更不会信了。
懒得跟他废话,王长林冷哼一声,不再搭理徐阳。
“刘皮,你们家是亏粮户,还欠公家不少粮食呢。从明天开始,你和你媳妇挨家挨户收尿肥,算2个工分,抵你们欠的粮食。”王金贵道。
“凭啥啊!我才不去呢!”缓过来一些的刘皮满脸的不情愿。
“去不去随你,总之你们家在没还上欠粮之前,队里一颗粮食都不会再借给你们家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王金贵一副你自己看着办的架势。
够不够三百六。
生产队分粮按人头算的,不论大小,一个人就是三百六十斤粮食。
平均下来,一人一天才一斤粮食。
不够吃的,就会去大队借粮吃,到年纪就是亏粮户。
欠公家粮。
刘皮两口子也是那种光吃不做的主,工分没多少,也分不到粮,每个月都是靠借粮活着。
王金贵这一招,属实是掐住了这两口子的命门。
刘皮媳妇气得整个人都快炸了,却又无可奈何。
“另外,你们打击报复李有财同志,严重影响了大队团结友爱的生产氛围,你们两口子必须给李有财同志道歉,还要赔偿李有财医药费3块钱。”王金贵继续道。
“凭啥啊?”刘皮气愤道。
“不想赔钱也行,那我就报公安。”李有财道。
“行,我赔,李有财算你狠,我认栽。”
“我现在没钱,等明天再给你。”
现在这局势刘皮再傻也看得出来,整个都是站在李有财那边的,真要是报了公安,一准得抓他进去蹲几天。
刘皮媳妇指着自己红肿的脸蛋子,质问王金贵:“那他李有财呢?看看他把我脸都给打肿了,你怎么罚他?”
“活该,谁让你昨天骂人家媳妇,还诬赖人家。”王寡妇咱在人群里,突的喊了一句。
“就是,砸人家门诬赖人家,张嘴就骂人,你还有理了。”
“我看收尿都是轻的,啥人呐。”
王寡妇牵头,人群里七嘴八舌指责起了刘皮两口子,风向全都站在李有财这一边。
“李有财你对这个处理结果满意吗?”王金贵问向受害者。
“支书处理的公证、公平,我非常满意。”李有财道。
王金贵看向王长林:“领导,您看这样处理···”
“受害者满意,我自然也不会再说什么。”王长林道。
听见王长林不再继续追究,王金贵这才松了一口气。
“李同志,既然你到家了,那我就先告辞了。”事情处理完了,王长林也要离开了。
“王股长,进屋坐坐吧。”李有财邀请道。
“这次就不得了,我还得去红旗公社一趟,时间紧任务重,改革方案的事我还得抓紧时间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