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你……”
莫老夫人不听,执着的将信往莫云翳怀里送!看看!看看都说的什么话!简直——简直——
莫云翳伸手握住。
莫老夫人喘着气,奇迹般的松开手,紧咬的牙关才松开一些,好好看看别人是怎么说你的,她真没想到一个小辈敢如此跟她说话,怎么可能是她家孩子非要去凑近那么个东西!她家折文……折文……根本不懂这些!
莫老夫人捂着胸口,憋的她有气无处撒!
莫云翳打开信,并没觉得不妥,上面大段的内容是问安,随后他目光一怔。
上面言辞恳切的让祖母约束好他的行为,不要总是想着往项家别庄送东西,太过贵重的谢礼,他们已经收拢整齐,过两天给他们送过来;救命之恩只是举手之劳,远不用太放在心上;还有某些东西太过亲密,不适合出现在未出阁的女子书房;重要的是,项家反复暗示没想让女儿高嫁的意愿,请莫家不要再反复试探。
而他那晚在山上站了一夜的事,也被人毫不留情的拿出来评说,最后语气真诚的相信莫家的教养,但也恳求祖母再约束一二。
莫云翳顿时有种秘密被撕开的狼狈,他的那些小心思被大咧咧的放在人前!可他并没有沉寂在自己见不得人的思绪里,很快镇定,飞速思考:“项逐元怎么会无缘无故写这样的信过来?”
莫老夫人闻言,刚喘匀的气险些又憋回去!他竟然不否认!他——他——糊涂啊!糊涂!
莫老夫人无意识的用手打着身侧的孙子!不会真让人说中了,是她孙子主动的!怎么能如此糊涂!“这摆明是项引你动意!你怎么就看不懂。”绝对不是她孙子的错。
“祖母你说什么呢,我——”
暑荷急忙开口:“世子,老夫人刚好一些,还是让老夫人好好休息……”
莫老夫人怎么休息的下去,她成竹在胸的事,全成了笑话!她恨不得病死算了,连那么一个不入流的女人生的女儿,也敢看不起她孙子!这把柄还是她孙子亲自递上去的!这是要她的命啊!
莫云翳见祖母的样子,心里难受,是他让莫家蒙羞,可有些话他还是要说:“我知道祖母心中有意见,可请祖母抛弃偏见,她不是那样的人,她做事认真,有自己的坚持,她还——”
“你闭嘴——你——你——”
暑荷急忙为老夫人顺气:“老夫人!老夫人!”
“祖母,祖母——”
“世子,您就别说了。”
莫老夫人终于喘回气:“好女儿会上赶着让你认识!好女儿会把你引到后山上去!好女儿会不知道她该配容度!”
“她没有!后山是我要去的!她项家五房嫡女凭什么要嫁到商户去!”
莫老夫人气的差点厥过去:“给我跪着!给我去门外跪着!”
莫云翳没有犹豫,直接退出去,掀袍,跪下,在阿图耳边交代几句。
莫老夫人捂着胸口躺在床上,又灌了一碗药,都缓不过气来。
……
阿图的消息回的很快,项世子根本没有隐瞒。
把昨天莫家找上门来说的话,一字不落的重复了一遍。怕他记不住,还把昨晚审的供词给他拿回去让他主子好好看。
阿图颤颤巍巍的拿出供词,上面还有不知道是谁的血迹。
莫云翳不用看,已羞愧万分,他竟不知道,不知道祖母——心慈根本就没来见过自己,根本没有缠着他的意思!
以后他还有什么脸去见项逐元!亏他还想着只要谨慎一点,不是没有办法从中周旋,祖母就做出这等事来!
这些事与她有什么关系,她根本不知道他上了山,却要受这份委屈。
“世子……”
莫云翳紧紧握着供词,他以为克制隐忍不给她带去一点伤害,结果……
莫云翳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她真对他有奢念吗?或者说只是因为从来没有见过外人,下意识的亲近?否则这些时日她为什么再没想办法见过他?她可有像他思念她一样思念自己?
说不准就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祖母却——
莫云翳突然觉得自己自以为是的做了那么多,小心珍藏的人,轻易就被人毫不在意的抹去,呵,呵呵。
“世子您别笑了……”心里难受就哭吧。
……
“他还在外面跪着?”
“回老夫人,跪着呢。”
“好!跪着吧!有本事不要起来!”
……
“明参中!明参中!”陶子媚冒着雨!使劲挥着手,眼睛几乎要睁不开的站在泥泞的道路上,即便带了斗笠,大雨还是挡住了她的视线。
陶子媚着急的擦擦脸上的雨水,对着赶来的人一行人喊的更大声:“明参中!明参中!我们的车陷进去了,明参中!”
明西洛勒住马绳,身后的一行人跟着停下。
明西洛看眼不远处,几辆马车停滞不前,大雨几乎遮住视线,但他依旧清晰的看到了马车上属于杨家的标志,明西洛调转马头,示意众人上前看看。
陶子媚看见人过来,终于松口气!她们没料到回程的路上会下这么大的雨,马根本看不清路带着杨姐姐的马车直接撞在山石上,一个轮子陷了进去,根本推不动,后面的马车刹不急,纷纷撞上来,如今都不能动了。
杨梦娇听到动静,掀开车帘。
陶子媚急忙赶过去,让她放下:“外面雨太大了!”
杨梦娇摇头,按住大风刮个不停的窗帘,声音放大:“你赶紧上来,都淋湿了!”
“没事!姐姐坐好,已经有人来了!”
杨梦娇更急了,来了外男还不赶紧回车上,伸手要拉她。
陶子媚已经向赶来的明西洛跑去:“这里水流太急,一只马腿陷进去了,另几辆马车都不能动了,我们没有带木工,这边车上还放了不少药材,都不能淋雨,这可怎么办!”
明西洛向车底看眼,快速看向身后的人:“完颜你来。”
陶子媚刚想说话,见杨梦娇从车上下来,急忙跑过去。
侍女小心的为小姐撑着伞。
杨梦娇压着被不断被风吹起的面纱,刚想说话,看到了一手撑住车底,突然就将车抬起的人,另一个快速钻入车底。
杨梦娇惊讶的睁大眼睛,他们刚刚搬了很久,而……而且那辆车里放的不是药材,是粮食,满满一车粮食!
“莽夫……”雨很快压住侍女的嘀咕。
杨梦娇皱眉看眼身侧侍女。
侍女顿时垂下头。
陶子媚也怔了,那辆车——
完颜很快从车底出来。
明西洛也快速放下车沿。
杨梦娇抬头,隔着雨幕才看清了他的样子,目光忍不住闪了一下,有些羞涩的移开眼。
与她想象中壮实高大完全不一样,他站在那里,云淡风轻如青竹茂林,他一回头清隽雅正。
杨梦娇不自觉更婉约些,如果不是刚才她亲眼所见,又知道那辆马车里装了什么,她几乎不敢相信是他抬起来的。
明西洛走过来。
杨梦娇安静的站着,脸颊不自觉飞上一抹红晕。
陶子媚没注意,她的视线一直在明西洛身上,忍不住先开口:“怎么样?”
明西洛停在恰当的位置,神色没有任何热忱、熟络,把刚才与完颜商议的事,按照字面意思平静的叙述一遍。
他建议她们去半山的寺庙停留,车子需要修理,山上没有能现用的东西,需要下山去取,来往时间过长,现在雨大,山上雨势太急,为避免不必要的伤亡,她们最好去寺庙。
杨梦娇听着他说话的声音,犹如大雨敲在松竹上十分清晰悦耳。
陶子媚点头:“多谢明大人了。”
明西洛留下完颜等人快速上马离开。
杨梦娇看眼那人离开的方向,又故作不经心的抚平被风吹起的面纱,开口:“你认识他?”
“他是负责上河渠的明参中,今早见过。”
“明参中?”好让人印象深刻的男人。
“怎么了?”
“没什么,我们快走吧,总觉得这雨怪吓人的。”杨梦娇向他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早已看不见他的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