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不方便的呢?四奶奶只怕什么都告诉表小姐了。罗妈妈就打算抱着卷宗走过去,颜姝却笑出了声儿,“哎哟哟,表妹,你可真不知天高地厚,以为自己是大姐吗?看得懂卷宗?东施效颦!行了罗妈妈,赶紧给大姐送去,耽误了大姐的事儿,你可赔不起!”
罗妈妈沉着脸离开了。
华珠眯了眯眼,随即露出气呼呼的、有些委屈的表情来,“表姐你别瞧不起人,我在建阳常出入父亲的衙门,什么大小案件没看过?”
“嗤”华珠的表情成功取悦了颜姝,颜姝细细抿了一口酒,非常乐意在华珠面前炫耀一下自己的见识,“说出来也不怕吓着你,你知道出事的都是谁吗?全是大人物咧,还有他们是怎么死的你知道吗?”
颜姝的表达能力着实不怎么好,东一句西一句,华珠经过仔细消化后,大致理清了这几起案件的来龙去脉。
四个月来,琅琊一共发生了四起连环杀人案,死者属中年群体,最小的三十五岁,最大的五十一岁,均为朝廷命官,均被开膛破肚,然后取走某一内脏。
抛尸地点分别在半月山、白云寺、碧波桥和胭脂铺。
这几个地方看起来毫无关联。
更离奇的是,凶手又分别在死者的背部纹下了白虎、青龙、玄武、朱雀图腾。
这使案件变得扑所迷离,因为凶手除了杀人之外,似乎还想向官府表达什么。
华珠承认,她活了两辈子,还从没听说过如此古怪的案件,难怪连赫连笙都被惊来了。
颜姝依旧喋喋不休地讲着:“你不知道吧,因为案件发生在每个月圆之夜,所以呢,父亲就给它取了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满月案’……”
华珠抬头,望向夜空,明晚就是满月了。
凶手杀完了吗?如果没杀完,下一个受害者……会是谁?
冰冷的地窖内,两道人影一前一后朝最深处走去。
颜博对着双手哈了口气,颤声道:“因为还没结案,尸体就暂时存放在这儿,连衣服都没换过。”
墙壁上镶嵌着一整排夜明珠,发出幽冷的光,照亮室内的每个角落。这是一个非常空荡的冰窖,面对门口的方向摆了四具尸体,以白布遮盖,顶头的墙壁上挂着牌子,从左到右分别写着:吴旭平,杨忠,陈汉,刘长隆。
廖子承走了两步,蹲下身看着地面,问:“都有什么人来过?”
颜博看了一眼淡若行云的廖子承,暗道,果然是棺材子,阴气重,都不怕冷的!颜博冻得牙齿打颤:“除了衙门的仵作,没人来过。”
“亲人呢?”
“抬进来之前给亲人看了,抬进来之后就不许谁探视了。”
“不对。”廖子承戴上手套,从地上捏起一根发丝,先对着夜明珠看了看,尔后放在鼻尖一闻,“有人来过,但不是仵作。男子,年龄十七到二十五岁之间,生活条件优越,却身患疾病,嗯,顽固性过敏症,应该……是对花粉过敏。”
颜博一惊:“你……你……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就凭一根头发?太邪门儿了吧?
“告诉你它是什么,比告诉你它为什么是什么要简单得多。”廖子承取出一个长方形袋子,将头发放了进去。
颜博涨红了脸,挠了挠脖子道:“一根头发你要它做什么?”
“习惯。”廖子承淡淡说完,将袋子递给颜博拿着,自己则走向尸体,开始挨个检查。
吴旭平,三十七岁,督查副使,六月十五号晚狂青楼失踪,十六号被发现死于半月山脚下,少了肺部。
杨忠,五十一岁,本州刺史,七月十五号在从同僚家喝完酒回府的路上失踪,十六号被发现死于白玉寺后门,少了肝脏。
陈汉,三十五岁,本州长史,八月十五号在赌场如厕,从厕所失踪,十六号被发现死于碧波桥口,少了肾脏。
刘长隆,四十八岁,本州司马,九月十五号探亲途中失踪,十六号被发现死于胭脂铺,少了心脏。
除此之外,他们的手腕、脚腕都有明显淤青和擦伤,背部依次被纹了白虎、青龙、玄武、朱雀,呈不太均匀的黑色。
“鸡、兔、猪、马。”廖子承一边检查,一边若有所思地来了一句。
颜博一愣:“啥?”
“他们的生肖。”廖子承检查完毕,面无表情道,“纹身,是死后纹上去的;内脏,是死前开始取的。”
这么说,那些人都活活地看着自己被开膛破肚?颜博的胃里一阵翻滚,扶着墙壁干呕了起来。
廖子承抬起第四名死者,也就是刘长隆的右手,发现袖口有一条被刮破的长口子,“半月山,白云寺,碧波桥,胭脂铺……他是在胭脂铺门口发现的,对吗?带我到那里看看。”
二人驱车前往了城西一街的胭脂铺,自从出了满月案后,夜里出行的人越来越少,商户大门紧闭,街道冷冷清清,几乎看不见人影。
胭脂铺原本生意不错,但自从有人在它门口发现尸体,生意便一落千丈,不足一月的时间,老板就关门大吉了。它左边的米行、右边的钱庄以及对面的烟花铺,生意也有所下滑,但没那么严重。
廖子承一手拧着灯笼,一手拿着一个怪怪的、像小梳妆镜一样的东西对着地面和门板照来照去。
颜博好奇地跟在一旁,想问,但一记起这家伙的脾气,又只得闭紧了嘴巴子。
廖子承仔仔细细地查看了胭脂铺和门口空地,连墙壁上的细缝儿也没放过,末了,他微微皱眉,“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