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婳的脖子被抓伤了,正流着鲜血,又怎会没事?简直痛得不能说话了!
崔妈妈得知表小姐入府了,正要出门迎接呢,就看到颜婳满脖子鲜血,半靠在华珠的肩上,一旁的二小姐完全吓傻了。
崔妈妈快步上前,匆匆地向华珠行了一礼,“表小姐金安。”尔后与华珠一道将颜婳扶了进去。
明厅内,老太太正与几名妇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话家常,与老太太一道坐在长榻上的端丽妇人是大夫人封氏,她穿着酱色绣碎花长袄,内衬素白棕裙,保养得当的缘故,面颊丰腴红润,并不显老。
封氏笑着将勺子喂到老太太嘴边,“您尝尝,王妃按您的喜好亲自挑选的果脯,我让厨房的人放蒸笼里蒸烂了,咬着不费牙口。”
老太太吃了一小口,点了点头,“不错”,却又推开,不愿再吃了。
旁边椅子上的二奶奶尤氏眯眼笑了笑,“老祖宗可觉得闷?我让几个孩子过来陪陪您?今儿早我出房门,姐弟俩还与我说记挂曾祖母,想演皮影戏给曾祖母看呢!”
老太太微闭着眼睛不说话。
封氏淡淡地看了尤氏一眼,就道:“老祖宗这几日乏得很,莫要那泼皮的猴儿上跟前来闹腾。”
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儿,她是真不知道还假不知道?居然还有玩乐的心思!庶出的就是上不得台面!
尤氏被婆婆训得面色发白,却依旧施施然地笑道:“是,母亲,儿媳知道了。”
老太太累极了似的,幽幽一叹,“华珠不是到了么?怎么还不进来?”
封氏对小丫鬟扬了扬手,小丫鬟正要出去看个究竟,崔妈妈便扶着颜婳进来了,与她一同扶着的是华珠,而颜姝耷拉着脑袋跟在后边,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娘——祖母——”颜婳委屈地唤了两声。
“我的儿!”封氏在看见女儿满脖子血污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忙站起身,让颜婳躺在了榻上,一边用帕子擦着她伤口,一边心疼地问,“大清早的,怎么伤成了这样?”
颜婳就趴在老太太怀里哭,一句话也不说,颜婳虽然貌美,但还不算倾国倾城,真正打动人心的是她学富五车的才情,与仿佛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温柔性情,比如此时,她像小猫儿一样地抽泣,就能轻易碎了所有人的心。
老太太也急了,“到底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把大小姐伤成这样的?”
崔妈妈打来热水,与封氏为颜婳清洗了伤口,待到血污除尽后,封氏眼眸一瞪,“被抓伤的?”抓得极深,连肉都翻出来了。
敢抓她女儿的人只怕还没出生呢,除非是个畜生!
封氏冷冷地看了颜姝一眼,又转头看向华珠,语气透着压抑过后的缓和,“华珠,抬起头来看舅母,告诉舅母,你刚刚看到什么了?”
华珠慢慢抬头,用余光偷偷打量着颜婳,颜婳闭着眼,好像疼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其实是气的吧?但又不得不用羸弱之态将滔天的愤怒掩饰下去,不然,“第一贤女子”的名号就得拱手送人了。
多么美好的见面礼,颜婳,你喜欢吗?
华珠眨了眨清澈如水的眸子,“怯生生”地道:“猫……好……好大……好白的猫……”
大白猫?
不就是老爷送给颜姝的生辰礼物吗?
封氏的嘴巴都要气歪了,“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让猫抓伤了婳儿!”
颜姝吓得扑通跪在了地上,战战兢兢道:“不是的,母亲,我没叫猫儿抓伤大姐……我真的没有啊!我原本……原本只想和华珠开个玩笑的,我不知道大姐会突然出现,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够了!还嫌家里的事儿不够多么?整日的闯祸,耳根子何时才能清静下来?”封氏根本不给颜姝解释的机会,便对一旁的仆妇道,“府里而今住了贵人,若也叫那畜生挠伤,怕是赔上整座颜府也是不管用的!给我把那小畜生打死了丢出去!”
“呜呜……母亲——”颜姝的泪水夺眶而出,想替自己的猫儿求情,却被尤氏一把掐住了手腕,尤氏讪讪地笑道,“老祖宗怕是累了,我和姝儿先退下,明日再来给您请安。”
说着,架住颜姝便往外走,与华珠擦肩而过时,笑来了一句,“表妹得空了到我屋里坐坐!”
华珠福身行了一礼,笑笑没接话,心里却很纳闷,一场好戏刚开始,就迫不及待地跳到结尾了,她以为封氏至少会审问一番、彻查一番,再决定如何发落,但封氏仅如此轻易地就下了决断……
封氏好像心情不大好!
不仅封氏,连老太太的眉宇间都有一股化不开的惆怅。
礼貌地给老太太与封氏请了安,华珠便去往仙惠院探望即将临盆的绛珠,大抵是怕华珠受了惊吓,老太太命崔妈妈亲自送华珠一程。
路过省亲别墅时,华珠先是看了一眼凉亭上的“芳菲无尽”,尔后眼尖儿地发现别墅门口,正有二十余名衣着光鲜、体态婀娜的侍女捧着盖了金罩的托盘鱼贯而入。
华珠在宫里呆了二十年,自然看得出这些侍女全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随便挑一个都能将颜府的大丫鬟秒成渣,华珠就想起了封氏口中的贵人,问道:“崔妈妈,燕王妃回来过年了吗?”
崔妈妈看了一眼,笑着摇头:“不是。”
华珠挑了挑眉,见她不愿往下说,便也没再追问,而是换了个话题:“我怎么没看见大表嫂和三表嫂?”
崔妈妈的笑容一收,叹道:“大爷身子骨不好,老太太便免了大奶奶请安,让她好生照顾大爷;三爷于六年前阵亡,三奶奶自此一蹶不振,老太太疼她年纪轻轻守寡,也就不拿府里的规矩筐着她了,她偶尔来,只是今儿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