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篱上的半透明皂纱长至脚踝,却依旧难掩她身姿曼妙。
镇上的女子并不时兴戴幕篱,唯京城的贵女才会如此讲究。
她搭在丫鬟小臂上的手细腻如玉,纤长美好,只看这手便不知是多富贵的人才能养出来的手。
她下马车后便径自进了回春堂,一刻也不曾停留,然而周围的人全都惊呆了,久久回不过神来。
在这个贫瘠的小镇出现这样一号人物,简直就和天上的仙女儿下了凡一样。
“这是哪家的千金啊?秦家的吗?”
“我看不像,秦家小姐没这么贵气!”
“难道是卢家?”
“也不像。”
镇上最大的两户人家当属秦家与卢家,一个家里出了员外,联姻富商,家财万贯;一个家里坐着一位县太爷,在清泉镇只手遮天。
他们家的千金自然是无比尊贵的,寻常百姓其实没机会见到她们,但也不知为何,他们就觉得这位千金不可能是镇上的人。
当然也有真见过秦家与卢家千金的,当真是云泥之别,秦、卢两家的千金还不够给对方提鞋的。
这样一号人物进了回春堂的门,不由地让众人对回春堂高看了一眼,都治死过人了,还有如此贵人愿意上门,是她笨呢,还是回春堂当真有几分本事?
“你们东家在吗?”少女进了大堂,问向目瞪口呆的王掌柜。
王掌柜简直都结巴了,活了大半辈子,从未见过如此美若天仙又华贵不凡的女子啊。
小丫鬟不悦地蹙了蹙眉,道:“我家小姐问你话呢?你们东家在不在?”
小、小姐?
难道这位是侯府千金、小公子的龙凤胎姐姐吗?
天啦!
有生之年,他居然见到如此厉害的贵人了!
王掌柜赶忙回过神来,捏了把豆大的冷汗道:“在的,在的,小的这就去叫东家出来。”
少女淡淡地说道:“不必了,你去通报一声,我亲自去见他。”
“不敢不敢!”
他哪儿能让侯府的人等呢?反正二东家这会儿也无事,王掌柜索性做主将人带去了大堂后的书房。
王掌柜猜的没错,少女的确是来送诊金的,只不过她除了付诊金,还给了不少赏银。
救治小公子时少女不在,许多事少女都是事后听说的,但不妨她了解事件的经过。
“那位老大夫与他的小药童,我弟弟很满意,下次还让他们来。”少女说罢便起身离开了。
侯府千金亲自来回春堂,是为了感激回春堂妙手回春,救治了侯府的小公子,并不代表回春堂真有资格去结交侯府的千金。
二东家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的斤两,也知道自己根本结交不上,于是没做徒劳的巴结。
他客气地应下少女的要求,亲自将少女送到大门口。
“二东家请回吧。”少女不紧不慢地说。
二东家拱手作了个揖,一直到少女坐上马车离开才转身进了回春堂。
马车行进了一段路后,少女忽然看向腰间,面色微变:“不好,我玉佩不见了!”
“是侯爷送给您的那块玉佩吗?您今天出门不是还戴着?怎么不见了呀?”小丫鬟急得满处找,然而马车里并没有。
小丫鬟问道:“会不会……是落在回春堂了?今天除了回春堂,咱们没去别的地方。”
少女若有所思地点头:“嗯,你去找找。”
马车折回去,停在回春堂附近。
小丫鬟提着裙裾进了大堂。
王掌柜见她回来,不由地一怔:“这位姑娘,你怎么回来了?是还有什么别的吩咐吗?”
小丫鬟没好气地说道:“我家小姐的玉佩不见了!你快让人找找!”
一听这话,王掌柜立马谨慎起来:“请问,顾千金的玉佩长什么样?是什么玉种?”
小丫鬟比划道:“这么大,环形的,羊脂玉。”
王掌柜立马带上大堂内的伙计四下寻找,小丫鬟也没闲着,她去了二东家的书房。
她记得她家小姐在那儿坐过,或许是落在那里也说不定。
二东家不在,她没等二东家回来,就那么进去翻找了一阵,一无所获。
紧接着,她又在过道与回廊上仔细找了找,仍是连玉佩的影子都没看到。
而当她路过一间厢房时,注意到厢房的门虚掩着,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进去了。
厢房的桌子上放着一个与这里格格不入的破背篓,篓子里有些山货,还有一个破破烂烂的小箱子。
小丫鬟嫌弃地看了那箱子一眼,忽然在箱子旁发现一个荷包。
她打开荷包一瞧,隐约感觉不对,将荷包里的东西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凌乱地散落在桌上,有几粒银裸子滚到了地上。
小丫鬟没去捡,她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那块玉佩,以及与玉佩一起掉出来的一枚玉扳指。
她愣愣地嘀咕道:“这不是小姐的玉佩,和小公子的玉扳指吗?怎么会在这里?”
顾如佳来月事了,她去了趟恭房,进屋便看见一个小姑娘在翻她的荷包。
她冷冷地走进屋,看了眼桌上与地上的狼藉,问道:“你干的?”
小丫鬟抬头看向顾如佳。
顾如佳就是村姑打扮,脸上还顶着个红色胎记,小丫鬟的面上浮现起不加掩饰的鄙夷:“是我又怎么了?这些东西是你的?”
顾如佳双手抱怀,幽幽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一丝心虚与害怕。
小丫鬟是侯府的下人,她的吃穿用度比大户人家的小姐也不差,她走出去,不知多让人忌惮,一个小村姑,却敢那样的眼神盯着她。
小丫鬟生气道:“你聋了吗?没听见我在问你话?”
顾如佳:“呵。”
“你……”小丫鬟被她的态度气到了,越发没好气地说道,“偷了我家主子的东西,不敢承认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