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光大厦,18楼,逆时光剧本杀。
孟豫冬和孟豫霖席地而坐。
已经这么坐了整整一宿了。
从昨晚两人被甩到地上,发现自己身处剧本杀店里的时候开始,两人就这么坐着,一句话也不说,一宿的时间,各自都在发呆,或者说,在思考。
天亮,大好的晴天,阳光将屋子里照得透亮。
一只小东西挪了过来,挤到孟豫霖脚边趴下,呜呜了好几声,才终于让这静止的屋子动了起来。
孟豫霖一把将小东西抱起,脸贴在它毛茸茸的身体上,沙哑的一句话,打破了沉寂,“哥,你相信,都是真的吗?”
孟豫冬沉默。
如果不是真的,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如果不是真的,它又是怎么来的?
耳边响起某个声音:大哥,象会捡回来一只叫做小乖的小狗,请你不要拒绝收养它……
孟豫冬摸着小狗的毛,小狗呜呜叫着,伸出粉红色的舌头来舔他的手。
门铃响了,孟豫冬起身去开门,走到客厅,看见端端正正搁在沙发上的书包。
有个小孩,对这个书包爱不释手,每天回来都要背着走上几圈,抱在手里看了又看。
“我马上要一年级了,我好想上学啊……我跟幼儿园的小伙伴约好了一年级还要上同一个学校……”
某个童音的弱弱低语,仿佛依然还在耳侧,你来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
孟豫冬心里一阵闷痛,走去开门。
打开门,门外站着的人他认识——武奉。
武奉不是一个人来的,后面还跟着武奉的两个儿子,看见他也是愣了一下,“孟总,不好意思,不知道你在这里,老爷子一觉醒来非要到这儿来,我们只好……”不是特别铁的关系,但是同在商场,总是认识的。
武家俩儿子一脸歉意,“打扰了,打扰了。”
“没事,既然来了,就进来坐吧。”孟豫冬内心惊涛骇浪的,表面却很镇定,将人请进来坐下,还客气地沏茶,并且有条有理地讲述自己在这儿的原因,“这是我弟的地方,我时不时过来一下。”
武家俩孩子已经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剧本杀这种事物,年轻人喜欢玩,家里好几个后辈提起过,“贵弟自己出来创业了?”
孟豫冬笑了笑,把茶端到武家人面前,“他就是贪玩。”
“年轻人嘛,都这样。”对于孟家老二的传闻,武家人也听过。
“就是这儿没错!”武奉突然开口。
武奉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如果不是两个儿子搀扶,他今天都到不了这18楼。
“孟总,你们这儿是做剧本杀的?”武奉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孟豫冬。
孟豫冬镇定含笑,“是的。”
“那,有没有那种剧本?可以为客人量身定做的?”武奉更加急切了。
“你要定做什么剧本呢?”孟豫霖抱着小乖从房间里出来了。
武奉看见他眼睛都亮了,“就是你没错!”
他颤巍巍要起来,俩儿子赶紧扶住他。
武奉在儿子的搀扶下走到孟豫霖面前,“就是你!还有个小姑娘呢?和她弟弟!”
孟豫霖抚摸着小乖的毛,“先生您在说什么呢?什么小姑娘?什么弟弟?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怎么可能!”武奉还要去里间找,被他俩儿子阻止了,实在是太失礼了!
“没关系,我打开门做生意的,哪儿都能参观,这家店只有我一个人,没有什么小姑娘和弟弟,不信你们自己看。”孟豫霖把墙上的营业执照指给武奉看,上面的名字明明白白,就是:孟豫霖。
孟豫霖自己内心都有一个小人在撞墙,到底是为什么?怎么变成他的店了?注册人不是明明是宰稚的吗?
武奉将信将疑,问孟豫霖:“我要那种剧本杀,能让我回到过去的。”
孟豫霖差点泪崩:所以你看,怎么可能是假的,怎么可能是梦?
可是,现在它只能是假的,只能是梦了……
“先生,您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啊,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那都是假的!”孟豫霖说得比真的还真。
“不可能!就是真的!我真的经历过定制剧本的事!”武奉激动得满脸通红,还喘了起来,“真的……我回了月亮村……我……把万福从火里背了出来……我还教桃桃念书……”
武家俩儿子已经满脸愧疚了,一个劲道歉,“对不起,两位孟先生,家父生病,胡言乱语,恳请……”
“你们给我闭嘴!”
俩儿子没说完呢,被武奉给吼了,顿时一脸难色,只能用眼神请求孟豫冬和孟豫霖的谅解。
孟豫霖却道,“真的很抱歉,我这儿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剧本杀店,客人要定制剧本也是玩,没有什么回到过去这种奇幻的事发生,不过老先生说的这两个人我倒是听说过……”
“什么?你认识……认识雷万福和桃桃?”武奉顿时又激动起来。
“谈不上认识,我朋友认识,见过而已。”孟豫霖看着武奉激动的样子说,拿起桌上的笔,写下几行字,“这是桃桃住的地方,雷万福……你找到桃桃就应该能找到他了。”
武奉拿着地址,看着地址上的字,手抖个不停。
俩儿子劝武奉走,武奉仍然不甘心,盯着孟豫霖问,“真的没有那样的剧本?”
孟豫霖:“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宰稚和宰六?”武奉被俩儿子左右搀着、不,应该是架着了,还在问。
孟豫霖看着他,目光幽然,“真的没有……”
武奉走了,外面还传来他和俩儿子讲话的声音,“我真的不是做梦,也不是臆想……”
“爸,我知道你有执念,我们……”
父子三人的声音消失了,另一个声音却在门口接上了话,“真的没有宰稚和宰六?”
女声。
小花徐月薇。
是三十多岁的徐月薇,急切而激动。
“真的,没有”孟豫霖觉得,这句话他还要讲好几遍,应该还会不断有人来问这个问题。
“可是……为什么有你?”徐月薇凝视着他,如果宰稚和宰六是她做梦梦见的,那眼前这两个人,她生平从未交集,为什么梦里如此清晰?
“我?当然有我,我是这家店的老板啊。”孟豫霖的谎话说得更流畅了些。
小花不知道该相信什么,相信真的没有宰稚和宰六,她所经历的只是一场梦吗?可为什么一切都那么真实,而眼前也还真的有一个剧本杀店,然而,如果她相信,她所经历的不是一场梦,那又怎么解释人真的回到过去,已经去世的奶奶、父母都活过来呢?是任何科学都解释不了的啊……
所以,还是一场梦吧?
应该是的吧?
只是,梦里实在是太美好了呀,果然是梦……
“你好,你是来玩剧本杀的吗?我们这里提供这些故事。”
小花看着眼前的年轻人递过来的剧本,一看标题就知道,以悬疑本子居多,可是,谁来解答发生在她身上最大的悬疑呢?
“不了,谢谢……”小花眼里闪动着泪光,缓缓转身告辞。
“徐月薇。”孟豫霖忽然叫她的大名。
小花身体一颤,迅速转过身来。
孟豫霖却道,“我是你的粉丝,你演的第一部校园剧,我打小就喜欢看,看了很多遍,最喜欢的角色就是你。”
第一部么……
恍若隔世啊……
小花觉得自己的记忆都开始混乱了,一会儿是她毕业就回到家中,与家人享受小城市平凡安宁的日子,一会儿是她冲进娱乐圈,有过短暂的鲜花和掌声,随后便是噩梦连连……
到底哪一种才是她的人生啊?
她觉得自己或许真正要找的是心理医生了……
“徐月薇,你还记得自己的梦想吗?”
男子的声音穿透她浑浑噩噩的记忆传了进来,依稀,更远的地方,还有一个声音在说:希望你一直坚持你的梦想,祝你一路追梦,一路星光……
好混乱啊……
小花浑浑噩噩地离开了。
终于,又圆了一个。
孟豫霖还没来得及松这一口,就听外面传来嘈杂声,有人还在大声说,“快!有人要跳楼!快上去!”
孟豫霖和孟豫冬相视一眼,异口同声:纪叔!
两人不约而同往外跑,外面,不断有人往天台上爬,兄弟俩也跟了上去,只见天台上站了很多人,救援人员也到了,正在试图说服站在天台边上的纪盛。
纪盛整个人都是呆的,在救援人员的引导下缓缓转身,面向着内侧所有人,目光在每个人脸上逐一扫过,其中包括孟豫冬和孟豫霖,但是,没做任何停留,仿佛并不认识他们。
“我……我有很多很多钱。”纪盛终于开口说了他的第一句话,一提起钱,他茫然的眼神瞬间狂热起来,“真的!很多很多,超多的钱!宫殿一样的房子,开一年也不会重复的豪车,有戴白手套的司机给我开车,成群的仆人伺候我,每个人都匍匐在我脚下舔我皮鞋上的灰尘……”
众人一时目瞪口呆,这人,莫不是疯子?
救援人员只能哄着他,“好,好的,你的司机已经来接你了,我们先过来,我们坐车,回家去,好不好?”
“回我的豪宅!我今天要坐劳斯莱斯!”
“行……行……回你的豪宅!”救援人员伸出手,内心有点崩溃,他们真的变不出一辆劳斯莱斯来……
但纪盛总算是往回走了,就在救援人员的手要碰到他的时候,他猛然警觉起来,眼睛一瞪,“你不是我司机,你是谁?你想图谋的财产吗?告诉你,没门!”
说完,就往相反的方向跑,救援人员迅速行动,将他抱了个满怀。
纪盛拼命挣扎,都没能挣脱,突然看见站在一旁的孟豫冬,冲着孟豫冬大喊,“我的司机!我的司机在这里!”
孟豫冬走了出去,对救援人员道,“把他交给我吧。”
“你真是他司机?”救援人员抱着纪盛,一点不敢松手。
“是朋友。”孟豫冬说,“我带走他需要办什么手续吗?需要的话我跟你们去办理一下,剩下的事交给我。”
“嗯?我的劳斯莱斯呢?你怎么不开我的劳斯莱斯来?”在纪盛一叠声的质问他的劳斯莱斯在何处时,孟豫冬和救援人员一起将纪盛带出了威光大厦。
这是孟豫冬多日来第一次离开威光大厦,站在车水马龙的街道,孟豫冬竟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
抬头回望威光大厦,楼顶高耸入云,春日的阳光仅仅只是微暖,却刺得人睁不开眼。
被阳光笼罩的他,也生出和武奉,和徐月薇差不多的迷蒙:他所见所经,是否也是一场梦,梦醒,梦中人了无影踪……
纪家。
确切地说,现在是何婉和纪芸儿的家。
孟豫冬的到来让何婉十分惊喜,连忙将人请进家里,斟茶倒水的,十忙个不停。
孟豫冬让何姨别忙了,今天来是有事要跟她说。
孟豫冬捡能说的说了,包括消失三年的纪盛出现,在城市高楼楼顶被救援人员救下,以及精神状态有点不对劲。
他以为,何婉会激动,会震惊,会痛哭流涕,或者,至少是有强烈反应的任何一种,然而,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何婉居然出奇的平静,平静得仿佛画面定格,进入静止。
“何姨……”孟豫冬提醒她。
何婉眨了眨眼,静止的画面总算动了起来,淡淡的一个笑,“他还回来干什么呢?”
“他还回来干什么呢?”
两声问句,第二句的时候,眼泪淌了下来,情绪随之崩溃,“他害得我们母女还不够吗?还回来干什么呢?怎么就不彻底消失了呢?我们好不容易,好不容易生活走上正轨,他又要来祸害我们吗?”
孟豫冬也是微微一愣,“所以……您都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我哪能不知道?家里的东西,稍微值点钱的就被他拿去变卖了赌,大过年的债主找上门来要债,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不知道什么时候家里就要被人来砸门……我们,好不容易过了三年清净的日子啊,他又回来干什么!”
孟豫冬完全没想到何婉是这个反应,他知道纪盛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他以为何婉和纪芸儿不知道,这三年里,母女俩的表现都是牵挂着丈夫和父亲的……
“所以……”孟豫冬顿了顿,“其实纪叔现在的精神状况非常不好,最好是住院治疗,但我不能做这个决定,如果你们觉得没问题,那就跟我去医院把住院手续办了。”
何婉沉默。
孟豫冬想了想又道,“何姨你不用担心,他现在这个样子,也祸害不了你们了。”
“祸害不了?你知道他……”何婉到底把有些话给吞了回去,她说不出口。
“我知道啊!”孟豫冬道,“他欠的那些钱,三年前我就替他还了。”
“什么?!”那可是一笔巨款!不然纪盛也不会消失,就是被逼债逼的!
难怪这三年都没有人再来骚扰她们母女!她还以为是因为纪盛消失了,那些人才不来的!原来是孟豫冬……
何婉震惊地看着他。
孟豫冬冲她微微一笑。
孟豫冬将纪盛带下威光大厦天台之后,孟豫霖紧接着就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小猫打来的,请他去医院。
孟豫霖在住院部门口就遇见小猫了,他还没开始问问题,小猫就急忙跑上前,“怎么回事啊?小鸢和外公怎么又回来了?”
孟豫霖已经说了一早上的谎话,此时面对小猫这个清醒的人,谎话没法再编了。
“宰稚呢?没跟你起来来吗?”小猫看了看孟豫霖身后。
“带我去看爷爷吧。”孟豫霖听见这个名字,心里就抽痛一下。
小猫点点头,边说边把他往病房领,“今天我接到小鸢电话,说看电视的时候打了个盹,睁眼就回到这个家里了,爷爷还病得很严重,她打120把爷爷送进医院,早上才敢打我电话,对自己这一趟百思不得其解,难道真的只是做了个梦吗?”
孟豫霖无言以对,而小猫却清醒地知道,那不是梦……
说话间到了病房,漫画爷爷真的很不好了,小鸢守在病床边,听见声音,小鸢回头,见是他们,冲他们微微一笑。
居然是笑的……
孟豫霖自打从剧本里出来已经见过三波人了,有疯的,有迷惘的,有怅然若失的,但笑的,却是头一个。
“小鸢……”
三人还来不及说话,漫画爷爷醒了,叫外孙女的名字。
“外公,我在呢!”小鸢凑了上午,握着外公的手。
外公脸上也是满是笑容,“我……刚刚啊,做了好长好长一个梦,梦到你小时候了,我、你妈妈,还有你,就我们三人,一起开开心心生活了好久……”
“嗯,外公,我也梦到了呢……”小鸢轻轻拍着外公的手背。
外公眼神恍惚,点着头,“可惜,梦醒了……小鸢……”外公又道,竟然带着点孩子气,“我再睡一会儿,没准还能回到那个梦里去。”
“好,我就在旁边,外公别害怕。”
漫画爷爷弯着嘴角,再一次睡着。
孟豫霖却觉得不对劲,“要不要叫医生来?”
小鸢摇摇头,“他现在舒服又开心,做着美梦。每个人都有这一天,如果一个人能没有痛苦,在美梦中离开这个世界,也算是最后的幸福了……”
小鸢轻道,“让他继续做梦吧……”
她转过身,唇角含着笑,“孟豫霖,谢谢你,也谢谢宰稚,不管你们给我和外公的,是梦还是幻境,是真的,还是假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真的找到了妈妈,我、妈妈、还有外公,我们三个人真的在一起开开心心地生活了好些日子,美好得不真实的日子,我们却真实地拥有过。”
孟豫霖离开医院的时候,眼前全是小鸢的笑容,他心里,却反而湿漉漉的,好像一直是阴霾笼罩,阳光怎么晒也晒不干。
当天晚上,小猫给他打电话,告诉他,漫画爷爷走了,走的时候很安详。
“对了,还有一件事。”小猫说,“从前宰稚不让我说,但是她现在离开了,我觉得有必要让你知道。”
“什么……”如果说孟豫霖的每时每刻都是浑浑噩噩如同踩在云端的,宰稚这两个字,能让他浆糊般的脑子浸入一丝清明。
“你的粉丝盟主里,好几个百万盟主都是宰稚,她的大号就叫捣蛋小子,还有好几个小号,也是黄金白银盟主。”
孟豫霖震住,手机掉落在地……
小猫打这个电话来的时候,已经临近深夜,第二天早上,剧本杀店有人疯狂按响门铃的时候,孟豫霖仍然坐在接电话的地方,捧着手机,一页一页翻着那些熟悉的名字。
“哇,作者写得好好啊,今天的更新又重复看了好几遍,看得我舍不得放下。”
“作者你怎么这么会写呢?好喜欢这本书啊!作者大大要坚持下去哦!”
“喜欢淋雨的象,为什么喜欢淋雨呢?今天我也去淋雨了,我觉得,雨水有一股香味。”
“象,我只是你众多粉丝中的一个,但我代表千千万万的粉丝告诉你,不要理会那些诋毁你的人,你的光芒,你的才华,无论他们泼多少脏水都遮挡不住。”
“象,你只管用心写书好了,所有的风雨,都有我们来替你扛。”
“象,我们永远在你身后哦!”
他在他的百万评论里,一条条去找,一条条读,读着读着,视线就被眼泪模糊。
他抹去眼泪,继续读,如此,反反复复。
原来,她在他的评论区留下了那么多那么多的足迹。
她曾热切地赞美,真诚地表达喜爱;她也喜欢在评论区说她自己生活中的小事,比如淋雨,比如去了什么地方;她总是在文中出现吃食的章节问书里人物吃的到底是什么,好不好吃,现在能在哪里吃到;她也曾化作护卫他的天使,在他的每一个负评下与人据理力争,在黑评下与人对骂……
她活跃在他更新的每一天里,他甚至完全能想象她在写下每一句评论时的表情和小动作。
她真正地,每天都陪伴着他,无论线上还是线下。
可是,她却不见了……
再也不会回来……
他将手机贴在脸上,仿佛贴着她的温度,她的笑容在眼前,忽近忽远……
不知是谁按响了门铃,急促的门铃声,一阵紧似一阵。
孟豫霖听见了,又仿佛没听见,坐着一动不动。
“宰稚——”外面有人喊。
这个名字让他心头一跳,三两步冲到门口,一把拉开门,门外站着的人,是小羽毛。
孟豫霖大为失望,颓然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捧着他的手机。
小羽毛在他面前叽叽喳喳,“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我小姑父又回来了!他醉醺醺地,在我家门口醒来,然后又哭又求的,说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变成了小姑姑,尝到了小姑姑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滋味,他保证以后一定会改……哎呀,他那些废话我都不想听了,反正小姑姑是不会再回头了的,我只是觉得奇怪,他怎么回来了啊?他不是,去剧本里了吗?”
孟豫霖只觉得有个声音在嗡嗡嗡,嗡嗡嗡,至于说了什么,一个字也听不见。
“哎,我说你是不是傻了?”小羽毛急了,算了,找宰稚去!
她冲向宰稚的房间,里面却空无一人。
“宰稚?”她从房里探出头来问他,“宰稚人呢?”
孟豫霖恍恍惚惚的,听见宰稚这两个字抬了头,眼神里一片迷惘,直到目光聚焦到小羽毛身上,突然爆发了,“你去她房间干什么?你不要动她的东西!”
小羽毛气得跺脚,“我哪里动她的东西了?我跟你说话你不理!”
“你给我出来!”孟豫霖冲到宰稚房间来赶人。
小羽毛也跟他杠上了,“我偏不出!我又不是没进过宰稚的房间!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她都让我进的!”
“那……那我现在不让了!”
“你有什么资格不让!”
“我偏不让!”
两人争执之下,还上手了,孟豫霖拽着她衣服,要把她拉出去,她偏不,挣扎间,她没稳住,撞上书桌,把桌上一个夹子撞到了地上,夹子里散落出来好些彩色纸片。
“咦,有字。”小羽毛去捡。
“不许捡!她的东西全是我的!”孟豫霖十分霸道。
“凭什么是的你?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呢!”小羽毛也赌气道,随即,发现纸上有她的名字,大喜,捡起来在孟豫霖面前炫耀,“写着我的名字呢!难道还是你的?”
孟豫霖看清纸片上的字,眼眶瞬间泛红。
这下可给小羽毛整不会了,“哎,我说你好好的哭什么啊?我不跟你抢了好不好?你别哭啊!我……我们一起看,一起来看呀!”
小羽毛将纸片翻转,只见上面写着:小羽毛是世界上最可爱最可爱的女孩哟,我们都很喜欢你,还会有更多的人喜欢你,所以,小羽毛不要怕,去认识新的朋友哦!
“什——什么意思啊?”小羽毛看见前面几句还觉得甜滋滋的,最后一句说得她心里七上八下的,“为什么让我去认识新的朋友?她不要我了吗?”
孟豫霖的眼睛更红了,“她……走了。”
“走……走了?什么叫走了?”小羽毛张着嘴,俨然要哭的样子。
“回去了,回到她的时代去了,跟毕旬一起,宰六……”孟豫霖看着放在沙发上的书包,后面的话已经哽得说不下去了。
小羽毛呆呆的,依然张着嘴,好半天才说出一句,“她……她早就准备走了吗?早就写好这样的句子给我?”
孟豫霖听见这句话简直醍醐灌顶,开始扒拉那一堆纸片。
给好多人写了啊……
大哥,以后只有你一个人了,你要好好儿的哦,虽然我知道你不会哭,但是一个人很孤单啊,你要勇敢一点,骆施姐姐才会陪你呀。
阿林,谢谢你给小六买的书包,他很喜欢呢,我也选了一个包包送给你哦,谢谢你这么久以来照顾我们小六。
骆施,你是我认识的最棒的女孩,可是,喜欢一个人真的要说出来他才知道啊,说出来了,哪怕他不答应,也没有遗憾啦。
小猫,谢谢你愿意和我做朋友,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哦,不要忘记我好不好?
小羽毛,我不是故意想要离开你的,如果可以,我想一直一直和你做好朋友啊,对不起。
小羽毛,你还会有新朋友的,真的。
孟豫霖一张张翻,发现宰稚给每个人都留字了,除了他。
甚至于,连大哥公司里研发团队那些兄弟们她都写了好长好长的赠言,小羽毛何德何能,居然有三条?
还有他书里的主角她都没忘记,写给男主的:可惜看不到你给女主幸福了,你一定要加油啊!
写给女主的:亲爱的,陪伴了你那么久,我早就把你当成我生活里真正的伙伴了,亲爱的伙伴,希望你随心所欲,勇敢做自己,收获幸福哦。
小羽毛跟着他读的每一张,边读边哭,读到后来,抱着自己的三张哇的嚎啕大哭,直接哭着跑了。
孟豫霖还在那一堆纸里扒拉,有字的都已经扒拉完了,剩下的全是空白,真的唯独没有给他留言……
孟豫冬回来时,就看见自家弟弟傻坐在一堆纸片里,身上的衣服还是从剧本里回来那件没换过,没洗澡,头发乱糟糟的,胡茬已经冒出来了,整个人憔悴不堪,而且看这架势,他出去办事这两天,他弟粒米未进。
原是想劈头盖脸将他弟一顿骂的,刚绷下脸,眼前就浮现出宰稚笑盈盈的模样,宰稚特有的拉长了尾音的声音也随之响了起来,“大哥,有什么话以后要好好说哦,你们是最亲的人啦。”
孟豫冬深呼吸一口,蹲下来,拿了面镜子给他弟看,“你看看,你看看你这样子,换成我是宰稚,我怎么也不会喜欢你的!你自己说,你配得上宰稚的喜欢吗?”
孟豫霖瞟了一眼镜中的自己,挪开了眼神。
孟豫冬见他这要死不活的样子,实在头疼,一眼瞥见桌上他和宰稚的照片,拿了过来,放到他眼皮子底下,“好好看看!宰稚想看到的是这样的你吗?”
眼看他弟还没反应,他“好哥哥”的戏就装不下去了,“行,那我就砸了吧!眼不见为净!”
“不要!”孟豫霖终于跳了起来,死死抓住他的哥的手腕,把照片抢下来。
两张粉红色的纸片从相框背面飘飘扬扬落下。
孟豫霖惊呆。
这是属于他的留言吗?
他捡起来,一张写着:象回到十六岁了,小说没有写完,不会再有结局。
第二张写着:男女主没有了结局,宰稚和孟豫霖也不会在一起,但宰稚永远爱象啊……
耳边响起宰稚带着嗔意的声音:象,男女主什么时候和好啊?他们一定要重新在一起啊!
孟豫霖闭上眼,眼角泪光闪烁。
而孟豫冬却在地上一堆纸里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
半年后。
孟豫冬公司第一批智能型义肢样品研发成功,小鸢被请到公司,作为第一个试用者,已经将义肢装上了。
这款义肢从材料到设计,完全区别于传统,材质更趋向人类肢体质感,最大程度避免了磨合期使用者的痛苦,缩短了适应周期,而它的智能设计,也使得它的灵活性向人类真肢靠近,是义肢史上跨时代的一大进步。
小鸢在研发人员和康复师指导下,很快度过适应期,能比较自如地行走了。
小猫陪着她来的,全程都很紧张,一直跟着她,做着防备的姿势,准备随时接住她。
小鸢不由笑,“我没事,这么多人都在护着我呢。”她握着小猫的手,“小猫,我觉得,这一次,我真的可以再重新跳舞。”
孟豫冬看着这一幕,明明是成功了,心里却泛着酸,研发是成功了,那个教他技术的人,却回不来了……
阿林过来,跟他小声汇报说,“冬哥,骆施去学校了。”
孟豫冬惊讶,“不是明天才开学吗?”
“好像是她一个男同学,今天就过来了,邀请骆施一起去学校,骆施就提前去了。”
“男同学?”孟豫冬念着这三个字,飞快甩下一句话,拔腿就走,“后面的事你负责,记得把小鸢送回去。”
某大学。
孟豫冬的车停在研究生院。
骆施果然推着行李箱,和一个男生并排而来。
粉色的箱子,显然是女孩用的。
“骆施!”孟豫冬绷着脸过去了。
“孟……总?”骆施看见他,也是有点惊讶的。
孟豫冬暗暗皱眉,孟总这两个字,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刺耳。
他看了眼骆施身边的男生,内心:黄毛小子……这么幼稚……
“来学校怎么不跟我说?不是说好我送你的吗?”孟豫冬顺势把骆施的行李箱拿了过来。
骆施看着他手里的把杆,忍不住道,“孟总……这个不用你……”
“别啰嗦,宿舍在哪,我送你过去。”孟豫冬自然而然走在了男生和骆施中间。
“请问这位是……”男生问。
“是我……”骆施略思考了一下,“老板。”
“哦哦,老板你好。”男生忙道。
书呆子!
孟豫冬心里的吐槽又多了一个点。
“骆施,我们先把宿舍安顿下来,你有事,就去忙吧。”男生还是识趣的。
骆施却道,“不用,我们就按原来的安排好了,说好了大老远来,我这个地头蛇要奉陪到底的。”
嗯?
什么安排?
孟豫冬皱眉了,“等下要去干什么?我陪你们一起去就是了。”
“实在不好意思孟总,我不知道你今天来,跟朋友已经约好去玩了,不然你……”
“没事,我跟你们一起去。”
骆施:???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发誓,自从她进孟氏,还从来没见孟豫冬玩过。
“骆施!鹏鹏!”一个女孩从一栋建筑楼里出来,“不好意思,骆施,让你久等了。”
女孩跑近了,一看,自己的箱子在一个陌生男人手里,她人很机灵,马上猜到这男人是骆施一起的吧,但仍然不好意思啊,赶紧去接过来,顺道埋怨男朋友,“哎呀,你怎么好麻烦别人拿箱子呢,真是的!”
一时,男孩和孟豫冬都尴尬了。
孟豫冬还看着骆施,眼神:不是你的啊……
骆施噗嗤一笑,眼珠骨碌碌乱转:早说了不是……
“没事,我拿谁拿都是一样。”孟豫冬还得继续装下去,他也是万万没想到的。
然而,他更没想到的是,骆施他们仨居然去游乐场玩……
话说,他小时候都没玩过这些,这一把年纪的……
鹏鹏那对小情侣年纪更轻一些,早玩疯了,孟豫冬看着那些旋转的玩意儿,有点发晕。
骆施暗暗好笑,指着摩天轮,“我们去玩那个吧,那个慢。”
“这个……我……”孟豫冬还在磨叽。
“去啊!”骆施率先跑过去了。
孟豫冬总不能不跟上。
这真的是孟豫冬第一次坐摩天轮,当轮盘缓缓升起,他们一点一点升高,这个城市的样貌也一点一点放大清晰,孟豫冬原本尴尬紧绷的心也渐渐松弛。
“孟总,你恐高吗?”骆施关切地问他。
孟豫冬摇摇头。
“那,是从来没玩过这种小孩的玩意儿?”骆施猜测。
孟豫冬笑了笑。
“小时候也没玩过吗?”
是的,小时候也没玩过。
他从小就恪守父母的每一条标准。他是孟家的孩子,而且是第一个孩子,是要将家业发扬光大的,决不可纨绔败家,必须是孟家出色优秀的继承人,所以,他的成长轨迹,从来没有偏离过半点优等生的轨迹,没做过一件出格的事。
记得孟豫霖在剧本里问过:哥哥从小是照着模范生的标准去长的吗?除了学习还是学习,学这学那,就没有一件自己特别想做的事吗?
他是真的没有。
小时候同龄的男生们也玩游乐场,玩游戏,玩各种,他并不想玩,在他看来,那些都是浪费时间……
摩天轮升到了最高点,骆施笑着说,“那可不成啊,你现在也要开始学会玩,不然以后你有了孩子怎么带孩子玩呢?”
孟豫冬的目光从外面的城市风景回到她脸上,她含着笑,目光柔和,皮肤在阳光下泛着莹润的光。
他心里某个地方动了一下,心跳便变得紊乱起来。
“骆施……”他说。
“孟总……”
“不要叫我孟总了。”他快速道,随后又结巴起来,“我今天……今天一度有些害怕。”
“害怕,怕什么?”骆施看他的眼神写满纯净和无辜。
“怕……”他看着她,说不出那句“怕你跟别人了”。
口袋里装着一样东西,存在感特别强,他日常带着,时而觉得口袋贴着的皮肤发烫。
他犹豫了一下,一狠心,他孟豫冬什么时候是个踌躇不前的人了?
将口袋里的两张纸片拿了出来,分别是宰稚写给他和骆施的。
大哥,以后只有你一个人了,你要好好儿的哦,虽然我知道你不会哭,但是一个人很孤单啊,你要勇敢一点,骆施姐姐才会陪你呀。
骆施,你是我认识的最棒的女孩,可是,喜欢一个人真的要说出来他才知道啊,说出来了,哪怕他不答应,也没有遗憾啦。
骆施的脸,瞬间通红。
“好不好?”摩天轮的最高处,孟豫冬的声音都温柔起来。
“什么……好不好?”骆施声音仿若蚊蝇。
“宰稚说得没错,我一个人很孤单,你愿意……陪我走完余生的路吗?”
骆施没有说话,心里有点乱,所以,只是因为孤单才……
正当她在天人交战的时候,嘴唇忽然被什么温软的东西一碰,她吓得往后一退,摩天轮这狭小的空间却是退无可退。
孟豫冬英俊沉稳的脸近在眼前,他继续压了过来,这一次,落在她绯红的耳侧,“对不起,是我迟钝,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喜欢你,宰稚说的是真的吗?你也喜欢我吗?”
他伸长胳膊将她拥住,嘴唇轻轻擦着她耳垂,胡茬蹭着她脸颊的皮肤,她痒痒的,僵硬的身体渐渐软了下来,靠在了他肩膀。
我当然喜欢啊,喜欢你好久好久了,喜欢到一路鞭策自己成为另一个你……
逆时光剧本杀。
如今这是一家真正的剧本杀店,至于生意好不好,反正老板很佛系就是了。
各种各样的装饰品满满装点了整个门脸,连旁边的墙壁都没放过,光欢迎光临的挂件,就挂了五六个,动漫贴纸、实物图片和明星头像贴满门上可能存在的每个空白,“逆时光剧本杀”六个字艰难地从挤挤挨挨的装饰物里挣扎出来,努力证明着此地的身份——这就是一家剧本杀店,不是手工作坊、小吃店或者其它别的。
店内不像店铺大堂,反而像居家客厅,有柔软的沙发,各种艺术类装饰品,中间一条大长桌,摆满各种零食水果,好像随时等着人来吃一样,长桌上摆了电脑,电脑前坐着努力敲着键盘的孟豫霖。
电话铃声打断了奋笔,不是,奋键盘疾书的他。
居然是武家人打来的。
武家长子来电告诉他:父亲捐赠的100所希望学校,已经陆续开始动工,遵照父亲遗愿,会将其中两所命名为豫霖学校和小稚学校,问他是否愿意。
豫霖和小稚。
孟豫霖凝视着电脑屏幕,无语凝噎。
他并不喜欢自己的名字高调地出现在任何慈善场合,但是,豫霖和小稚,他喜欢,只是,他向武奉儿子提了个要求,武奉的这份事业,他必须参与,豫霖学校和小稚学校必须名副其实,甚至,还可以有一所叫做小六小学,那个一遍遍对小桃桃说“你一定要念书,女孩子也可以成为飞行员,可以送火箭上天”的小胖男孩,会愿意的吧?
豫霖、小稚。
所以,那个拿着桃桃地址浑浑噩噩走了的老人,心里始终是清明的,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记得,什么都相信……
只是,命运终究没能让他在那个量身构建的世界完成他的执念。
武奉最终循着他给的地址,找到了桃桃,只不过,他能找到的,只有桃桃的墓罢了,再循着桃桃这条线索,武奉找到了雷万福,那个脸上被烧坏,腿也瘸了的少年,不,在被找到时,已是垂垂老者,彼时正坐在大山里的屋檐下,编着竹编。
雷万福打年轻时就手巧能干,会做的活儿可多了。
村里带路的人介绍:雷老师是从外面的月亮村来的,虽然脸上有疤,腿脚也不好,但有文化,到这里后,就在这里给村里孩子代课,几十年过去了,从他手底下教出来许多孩子,他们走出大山,去往全国各地深造、工作。现在年纪大了,不再教书,就在家编竹编,让人带出去卖,换了钱给孩子们买文具、买书。
据武奉大儿子说,那次见面看得他热泪盈眶。两位老人紧紧拥抱在一起,他父亲不知说了多少次对不起,但雷叔却从来没有怪过他,反而说这几十年过得很平静,也很高兴,因为有那么多孩子陪着他,他也陪伴过那么多孩子成长。
武奉跟雷万福同吃同住,在山里住了好些天,身体实在遭不住了才依依惜别,回来后,就让儿子捐希望工程,第一批就是一百所。
孟豫霖不知事到如今,武奉此生的执念完成了没有,他不懂的是,一生那么长的时间,明明有很多机会可以去寻找,去重逢,去解结,但武奉都没有,也许是因为不敢面对,也许是因为无论做什么都无法改写已经发生过的事,最终生生让这个遗憾拖到了最后,而最后竟然以重建剧本的形式来让一切重新来过。
事到如今,孟豫霖不知道重写人生剧本、重新开启人生剧情这样的事到底是不是另一种程度的掩耳盗铃,或是自我安慰,因为开启的只是你自己的人生剧本,其他人不管是雷万福还是桃桃还是其他剧本里的任何人,他们的人生在这个时空里并没有改变。
孟豫霖对每一个回来找他的人说,没有宰稚,没有人生重启,只是一场梦。
何尝不是一场梦呢?
每个人都从梦里醒过来了,终究还是要去面对自己的人生,去面对自己遇到的所有沟沟坎坎,不能逃避,不能重新来过,不能自欺欺人。
就像武奉最终要拖着垂暮的身体去找雷万福;
就像小鸢很幸运地等到了智能义肢,只要她努力,她就还能继续跳舞;
就像小羽毛的姑父,再也不会有破镜重圆的机会,往后的人生如何,还得看他怎么走;
就像纪盛,黄粱一梦,梦里呼风唤雨,醒来还是最初;
就像小花,孤身负重前行,重启过,又回来,还是不愿意放弃梦想,在话剧团重新开始追梦时,等来了孟豫霖的邀约——孟豫霖的小说要筹拍电视剧,小花是他指定的演员。
孟豫霖放下手机,压住自己纷乱的情绪,重新回到小说情节里,他正在写结局。
摒心静气,一鼓作气,他从下午坐到第二天早上,终于重重敲下一个(完)字。
结局了……
这几天评论如山如海般增长,只是,这其中却再没有一个出自她。
“终于结局了,等了那么久啊!谢谢作者,大大辛苦了!”
“好感动,男女主终于幸福地在一起了,撒糖,撒糖!”
孟豫霖微微地笑:男女主终于幸福地在一起了,象却再也找不到宰稚,可是,象永远都爱宰稚啊……
叮咚一声,电脑小说界面弹出打赏提醒。
捣蛋小子送给你点金殿10。
孟豫霖豁地站起来,凳子哐当倒地。
他趴在电脑前,差点把电脑拆开来看了……
只听大门口传来一个声音:“嗨,你这里是玩剧本杀的吗?”
孟豫霖循声望过去,门口笑盈盈的女孩一身红衣,她身后跟着的小男孩蹦跳着进来,一张胖脸圆乎乎的,短短胖胖的手指指着墙壁上的书包,“这个书包好看呀,多少钱?”
一直伏在孟豫霖脚下的机器狗嗖地一下就冲了出去,围在小男孩脚边兴奋地转圈圈。
孟豫霖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眼中泪水,滚滚而下……
外卖员也来了,拎着炸鸡奶茶,“是这家点的外卖吗?逆时光剧本杀!”
“宰稚——你的外卖这么快到啦——”小男孩已经捞起了地上的小狗,扯着嗓子感叹。
这吃货的本质哦,人还没到,外卖先点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