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浮上的阴谋
就在戎沁心哭啸着,仰天落泪的时候,戎家公馆的新房内,却上演着一幕更加森冷的对峙。刚刚送走了父亲的施月,回到房来便脱下了赘人的礼服,换上一身乳黄色的性感睡袍。女子保养精致的曼妙身材,在薄纱下若隐若显,十分诱人。她本以为,新婚之日,良辰吉时,戎洛舟再怎么被迫,再怎么不情愿,如今生米已成熟饭,他并不会追究。哪知本就迟迟归房的他,却青着脸,独自坐在一旁,对风情万种的施月视而不见。
施月心中有火,却也暗自压下,她知道洛舟并不爱她,只是她没有其他的办法,她想要他。而如今,他们已是夫妻,有什么过节也都应该化开,毕竟往后的日子还长。
女子悄然的凑近身,把脑袋娇柔的放在男子宽广的肩膀之上,轻嗔道:“不睡么,很晚了……”
边说,边伸手脱起男子的外衣。
戎洛舟目光邃然,打在前方,并不瞅视一旁的施月,他忙用手一抵,阻止女子为其宽衣。
女子一顿,目光抬视,却见洛舟的俊脸更加阴郁,眼角也不瞥她一下。
“戎洛舟,你这是什么意思?”
洛舟不语。
施月来火,她本以为如今婚礼已成,他也该忘了那贱女人,归顺了自己。但此刻看来,他似乎更本就不打算好好和她过,难道他准备一辈子都这样阴冷的对着自己的妻子?
“我们已经是夫妻了,洛舟,你应该爱的人是我。”声音放柔,施月藕臂环上男子的颈项,小鸟依人的靠上去。洛舟先是不动,然后机械的把女子绕上的双臂,拆了下来,目光寒澈不偏。
“戎洛舟!”
难道新婚之夜,他也不准备碰她?!
“走开。”洛舟不理会她的愠怒,直直说到,声音毫无温度。
“不走!我为什么要走开?!”
“你很恶心。”
男子愤慨的一咬牙,推开咫尺之近的施月。施月被推,心中委屈之极,顾不上愤怒,女子只是觉得做的一切得不到回报,她的要的爱呢,怎么没有?难道,她做错了,她哪里做错了,爱他才想和他一起,才想做他妻子,给他幸福,这何错之有?
“洛舟,你不能这么对我。”转瞬间,施月鼻子一酸,眉眼一红。“我做这么多,都是为你,我爱你啊,你爱你才会如此的啊!”
眼泪倏然滑下,滚烫的灼着女子凝脂的肌肤,粉红的暗靡灯光下,施月梨花带雨的哭,好不美丽。只可惜,身旁的男子根本不为所动,他缓慢的偏过脑袋,惨笑一下。
“爱我……?”
他轻笑出声,笑的如此苍凉,身边的女子一楞,不解的看着他。
“你怎么能这么自私,施月……爱我?你这叫爱我?哈哈哈哈……”残忍的挥开女子搭上来的纤手,洛舟站起身来,动作跌撞。“施月你说,你的爱,是爱,那么我和沁心的爱,就不是爱了么?”
“你要成全你的爱,那我和沁心的爱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啊……?”像是失了神,洛舟魂不着体的笑的惨淡,施月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一时间语塞。
“谁来成全我们啊,我们的爱,该如何呢……”男子自顾自的走了几步,动作迟缓,目光胡乱的瞟,像是跟着空气说话。
“沁心,我们的爱……怎么办啊……?”
倒在床上的施月眼见着洛舟一步步蹒跚的走远,一句句低喃,一句句重复他的爱,心犹如刀绞,猛然间,她冲了过来抓住洛舟的手襟,愤怒的嘶喊道:“洛舟,不许走,你看看我,我们的爱才是你要想的,你应该看着我,看着我啊!!”
男子身形一顿,周身的戾气腾然而起,森冷回头,恶狠狠的说到:“施月,有我活一天,我都会恨你,致死方休。”
女子瞳孔一缩。只能眼睁睁的见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在新婚之夜决绝而去,她像被抛在无垠的黑渊中,孤独而苍凉,她不信她真的有做错什么,她的爱没有错,她这么爱他,他怎么能如此对她?
恨她,他怎么能恨她,她爱他啊!!
颓然跪倒在地,施月失神的流着泪,整个人松散的靠着墙壁,像是战败的将士。而此刻,门却吱哑一响,惊的地上人儿抬眸而视,却愕然发现进门的不是他。一身粉色旗袍的戎莫芯先是打量了一番坐在地上的施月,然后缓缓的上前蹲了下来。
“嫂子。”
她唤了一声,施月的神采才一转。莫芯把施月扶起,一边把她安置的坐在沙发之上,一边嘴里念叨着:“我刚看见……哥哥去书房睡了。”
施月攥紧双手,愤慨的脸色一览无遗。这对于她是多么大的羞辱,一生只有一次的洞房之夜,却遭到丈夫的冷落,抛弃,这是她从小都没有受过的耻辱!戎莫芯看出了施月的怒色,忙骨碌一转眼珠,雪上加霜到:“哥哥的性子我是知道的,我想,他一时半会儿根本不可能放下对沁心的爱的。毕竟她是哥哥的初恋,她是哥哥牵挂了这么久的人。”
声若细蚊,却句句破竹,施月的怒气更是高涨,莫芯的意思是无论她怎么做,洛舟也不会忘记他牵肠挂肚的沁心,即便自己和他已是夫妻?
“哥哥是太爱沁心了,之前他们的甜蜜我是看的见的。嫂子,我估计,她要是在一天,哥哥这般痴情的人也是不会回心转意的……哎……嫂子真可怜……”莫芯的话表面避重就轻,但主题却已然清晰分明。施月徒的眸光一亮,吞吐重复道:“她在一天……”
她在一天……
望着施月失神的重复,莫芯诡谲的勾起嘴角,她的目光达到了。
这个时候,施月却突然抬头,之前的恍惚转瞬即失,高傲和聪颖又回到这个女人的神采中。施月得意的一笑,更是把带刺的矛头指向一旁的莫芯,莫芯一惊呆楞的看着她。
“莫芯,你耍手段耍到我这来了?”
施月又不是笨蛋,她最讨厌被利用,不过……
“不过,的确是你提醒了我,我怎么能这么天真,以为洛舟娶了我,他的心就会在我身上。那个女人不死,他怎么能彻底死心?莫芯,谢谢你提醒了我,看来,你真的不是一般的喜欢林作岩。”
莫芯脸色苍白,语塞。
“别装了,你和我还有什么好装的,现在我们是同一战线,把戎沁心弄死,我们都会幸福的,这是我们共同的目的——”
更加诡异的笑在施月姣好的面容上泛起,她的目光锁向窗边,她的心思开始运转。命运的又一个齿轮被搏动,新一轮的阴谋之戏即将上演。只是此刻的施月和莫芯都不会知,她们的算计正巧搭进了另一拨人的算计,使得原本简单的事情,复杂不堪。
同样在这个暗藏波澜的寂夜里,另外一群人的阴谋诡计正在上演。偏僻大院里的一角,昏暗的橘色灯光打在他们的身上,说不出的诡异。四男一女,他们的面容在摇晃的灯盏下,忽隐忽显。
“两个星期后,货就要上船了。”
夏冯乙带头说到。
其余四个人先是一番沉默,带头的程胖子却沉吟一会儿后,大声质疑到:
“夏先生,你怎么就知道,富贵门不是走陆运,而是海运?我可听说富贵门的货向来走的都是陆地,他们有专门的火车,专门的站台,凭什么要抛却这么优异的条件不用,转用海运?”
程胖子一脸正经的分析到,他的心直口快引来柳韵美的嬉笑。
“程胖子难道忘记了,夏先生的情报向来都是最准的,他说林作岩走的海上,那就是走的海上,错不了。”
“不错。”卓先生森白的脸一抬,眯着眼道:“夏先生的话,我们应当信。”他翩然一笑笑,对着夏冯乙轻点了点头。转即说到:“下一步,我们便要算计,如何截下这批货。富贵门的火力不容小嘘,加上这次他别出心裁的走海运,定是想避人耳目,他对这批货如此上心,只怕到时候,我们要截下它,困难重重。”
“不是还有一步棋么?”柳韵美问到。
“恩……”卓先生蹙起双眉,思索一番,“希望那步棋,真能左右的了林作岩。若是能分散他的火力,那么截下这趟货不难,若是不能,我们定败无疑。”男子略有咬牙切齿,担忧之心显露。转而,他对上女子的美眸,狐疑一问:“柳小姐,以你对林作岩的了解,他当真会为了那个丫头,不去救他的货?”
柳韵美一楞,她其实更不相信,以她多年对林作岩的了解,莫要说是个丫头,就是天塌下来,他也是要富贵门,要他的功成名就。可夏冯乙却偏偏说,他爱死了那个丫头,定会为了她难以抉择。
望着柳韵美的沉默,卓先生却把眼光投给一旁的夏冯乙。夏冯乙面无表情,只是淡淡的破哑启声:“这本就是孤注一掷的赌局,输赢总有定数。可是卓先生,我夏冯乙承诺你的,一定能给你。”
——你能让我生的什么财?——
——富贵门——
两人均回忆起了那一日,湿濡的深巷里,他们第一次的会面。此刻四目相接,只得会心一笑,各怀鬼胎的他们,的确走到了一起,而如今,就是他们合作的迸发点。
“我们还忘了一个人呢……”柳韵美娇嗲的用葱手一指,王连生忽的身形一顿,“卓先生,你留下他的命,又是为何?”
卓先生冷笑到,瞟了一眼身边不敢大作的王连生,他惊恐的睁着白目,不言不语。
“也是为了生财。”
别有韵味,卓先生笑的诡异。
——
戎沁心这几日也是静默的很,但比起那夜的宣泄之前,气色要好的多。林作岩渐渐也放下心来,只要她肯按时吃饭,不做出什么令人担心的事就好。他不知如何安慰她,他能做的就是尽力保护她。
富贵门的事务更加繁忙,那批鸦片在下下个星期便要装船出运,这一次投资巨大,容不得闪失。林作岩大小细节均要过目,也是为了百密不疏。不能着家的他,心中还是不免担心沁心,现在的他,根本就不奢望她能爱他,只是希望她别再伤心。
只是希望,她能回到从前的那个沁心。
今日天色很好,戎沁心站在阳台里沐浴春天的阳光,她很久都没有走出房间,走出公寓了。不时,一只白色的鸽子突然从远处飞近,直直的奔向她的怀里,沁心一惊,手抓着扑腾的白鸽,一时不知情况为何。
怎么会有鸽子飞到她怀里?
戎沁心仔细一瞧,发现鸽子的腿上绑了一张卷起的纸条,她一惊,猜忌原来真有飞鸽传书这一出啊……带着狐疑,戎沁心把鸽腿上的纸条拆下,把鸽子放飞,独自站到一角,把纸条展开。
“丫头,若还是认我这师傅,速回青柳阁。”
戎沁心大惊,这些时日她居然忘记了莫师傅的嘱托。先前是因为在林作岩的管辖下,她无发踏出愈纺,但最近更是为了自己的情感问题,完全忘却了与莫师傅的相约。她拍拍脑袋,懊恼自己的不守信用,但与此同时,她再次望了望纸条上颇为仙风道骨的几个字,一种温暖徒然而生。
原来莫师傅才不是那么冷血的人,他是在关心一直没有消息的我么?
戎沁心暗自想到,嘴角却不免勾起一个满足的微笑。她不能再颓废下去了,即便没有了所谓的生存理由,她还上要生存。无论上天如何待她,她也要义无返顾,坚强的活下去。因为,她永远都是一株不会认输的杂草,她要生存,堂堂正正的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