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一半。
似乎与她们方才的话题无关,但细细一思,方才一时间还不明白她们二人目的的官眷们也都明白过来。
挑拨了贺兰家与裴家不合,她们便可不动分毫地借了太子妃和贺兰家的手把京中根基不深的裴家给打压了!
且太子妃贺兰氏的出身压根就比不上那女阎王,只要在她面前多扇几次风,一旦她焉能不担心自己的地位被威胁?
届时动起手来少不得狠辣一些。
一个只知打仗的野蛮人,哪里会是在东宫斗惯了的太子妃的对手?
只要那女阎王一死,何家的仇就算是报了。
她们再找几个人出来指认是太子妃所为,便可再借裴家的手灭了贺兰家、甚至是东宫太子和皇后!
到时候贺兰如彧的吏部侍郎、端木长恩的礼部尚书之位,就有机会再次回到她们一派的手里了!
众人面面相觑,暗道司马家一派这心思动的果然厉害啊!
刘夫人见她如此大胆,心口一跳。
回头看了眼门外,却不见去盯“春鹤馆”的女使回来,有些威胁的话便也不好说出口了。
“放肆!”她用力拍在角几上,大声呵斥道,“说!你是哪家的!竟敢如此污蔑挑拨!今日不给你点教训,你还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裴知意似乎吓了一跳地捂了捂心口,看了眼贺兰仙旻,不说话了。
贺兰仙旻方才一直在担心裴家女会不会真的进了东宫。
毕竟人家的出身可要高出自家姐姐太多了,杀人的功夫甚是厉害,届时真有了鸠占鹊巢的心思,可如何防备得住呢!
这会子细细一琢磨二人身份,这才反应过来,她们竟是想让贺兰家去对付裴家,替永安侯府出气呢!
立时怒意上头,沥沥冷笑:“何氏下贱,害人性命,抢人丈夫,戕害庶出,心肠歹毒,纵女残害百姓,罪大恶极。陛下亲下旨意赐死的,怎么的?永安侯府不服,你们这些亲朋好友还帮着报复裴郡主,是在质疑陛下的裁决么?”
那紫色衫子的夫人是户部尚书李晨沅之妻,丈夫的官职高于贺兰氏之父,自是不怕她的。
四十开外的容貌有极盛之后的衰败痕迹,眼角的细纹在她乜眼的动作越显刻薄:“贺兰姑娘说话还是想想清楚,什么是你能说的,什么是你不能说的。”
贺兰仙旻一向被家里叮嘱着小心说话,别给太子妃惹麻烦,但这会子也是忍不了了。
冷哼道:“要轮得到你来管我说什么话了!狗拿耗子,闲的发慌!”
李夫人大怒,拍桌而起:“你放肆!”
裴知意不咸不淡便将她噎住了她的话,“就是放肆了,你又敢拿她怎么样?你李家有权有势,可人如今是太子亲眷,你还敢上手打她不成?眼里没有皇家威严了?”
顿了顿,又推心置腹的同贺兰仙旻道:“贺兰姑娘倒也不用生气。她们也不过就是诋毁人裴郡主杀人不眨眼,会被权势离乱了眼而已!又不是劝着你们去对付裴家。你们会不会当真,干她们什么事儿?长舌妇的闲话你们若是信了,往心里去了,那才是活该被人当刀子使呢!”
赵满盈也不知从哪个角落里蹿了出来,脆生生道:“对对对!我有听到的,刘夫人只是说皇家的妾室是可以扶正的,又说裴梨杀人不眨眼,指不定会贪恋太子妃之位要干点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但她真的没有直接说裴梨会去捅太子妃一刀。”
末了,还一脸认真且肯定地点了点头:“真的!”
与刘李两家不对付的人忍不住纷纷侧过了面孔,发笑的眼眸里满是看好戏之意。
刘夫人和李夫人根本就没把贺兰家放在眼里,所以也不怕她如何愤怒。
但是她们却不能去呵斥赵满盈,哪怕她的生母只不过卑贱宫女出身!
贺兰仙旻到底还是顾及对方身份的,没能破口大骂,只能死死咬着唇,耐下心头的怒火:“两位这话我会一字不差的告诉皇后和太子妃,里头到底什么意思,我是听不懂,想必两位娘娘定是能懂的!”
如今司马家还得意着,这两人自然也不担心皇后和太子妃能拿自己怎么样,顶多不过申斥几句言行要注意分寸罢了。
但是怀疑的种子已经埋下了,人人都去催一催,就不怕它不发芽!
李夫人描绘精致的眉轻轻一挑:“贺兰姑娘自便。皇后和太子妃都是命妇敬仰之楷模,想必不会胡乱污蔑人呢!”
这便是没把皇后放在眼里了!
贺兰仙旻气急,却也拿她们无可奈何,只恨得自己栗栗发抖。
赵满盈很不喜欢这两人的表情,不过她不敢再多说什么,就算她再得宠到底她生母就是个美人。
但她觉得裴知意应该不会轻易放过她们,也很想看看女阎王发怒的样子。
听于淳哥哥说是非常狠辣的,连何宣林都给打了呢!
于是眼珠子一转,故意指着知意道:“我认得你,你是钱郡守家的姑娘!裴梨救过你祖母!你胆子好大哦,不过女阎王一定喜欢你!”
裴知意的眉轻轻一扬,心道:这小丫头能处!
原本还揣测她身份不敢拿出威势来的刘李二人一听,彻底放松下来了,往后仰了仰身子,姿态倨傲舒展地倚着交椅的扶手。
一个小小郡守之女,弄死她还不是跟弄死只蚂蚁般简单!
刘夫人嘴角扬起的笑纹中不屑之意甚明:“还当是哪家的掌中珠,不过区区郡守之女也敢这里大放厥词,倒真是不怕给家里招惹祸事!”
只要不是裴梨,或者裴家的人,今日便是闹的再大又如何?
只要她们不承认,学到裴家耳朵里的话她们都可以说成是对方在挑拨。
何况在这里的人,也而不敢把话学去裴家人面前,除非她们都不想活了!
裴知意轻轻一笑,姿态一惯的慵懒肆意:“敢说,自然是不怕的。”
她慢慢起身,跺了几步来到二人面前:“皇后怎么想的你们不担心,不过这话可以让公主殿下说给陛下听听呢!让陛下断一断,您二位这话里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挑拨朝臣不合,不知道陛下会怎么想呢?”
李夫人却不担心。
公主,说起来尊贵,也不过就是个下贱婢女生的,没有外家实力,也不过仰人鼻息的活着的可怜虫罢了!
倒不信,她敢在陛下面前嚼舌根!
抬眸不屑的扫了知意一眼,心口的得意莫名一窒,只觉刹那间跌进了一汪深水寒潭之中,周身莫名的发寒。
可骄傲惯了的人,是最不喜欢这种压迫感的,立马挺直了背脊,拿出了自己大员夫人的气势。
轻蔑一笑,笃定道:“陛下日理万机,公主殿下又怎么会去打扰……”
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赵满盈笑眯眯道:“其实我也蛮好奇的,待会子宴席开始,父皇一来我就去问问!正好大家都听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