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立马闭上了嘴,不想同三房的哥儿一样挨巴掌。
老爷子道:“人家是拿满门性命去配女帝赌的!官位是真刀真枪拼出来的!就是凭来往亲近,他们也排在崔家前头!你们做了什么?崔家怎么生出你们这些没用的废物!不思进取,但凡你们能考上个功名,有点出息,你看看女帝会不会给你安排个一官半职!”
有功名的这会儿都出发去上任了,虽然官职很小,却是江南富庶之地。
老爷子眼看着这一趟也就这样了,不想再留下,省的把那么点儿祖孙情分都耗没了:“我和你们母亲明日回清河。”又指了几个性子不服管的,“你们也跟我一起走。”
那几个哪里肯,回去清河,当然还是风光的,毕竟已经是女帝的外祖家了,但那怎么跟京城比?
就连婚事都要差上一大截呢!
老爷子却不给他们反驳的机会,直接道:“没有商量的余地,除非你们想跟崔家脱离关系!”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也没人敢再废话了。
老爷子识趣,女帝也不能真不给脸面,叫了近卫禁军风风光光的亲自护送着回清河去。
其他人,只叫人盯着,别生出什么有趣的心思来就行。
时间渐渐进入夏天。
宫女儿们换上了新裁的夏装,浅碧的料子映衬着娇嫩的面容,看上去格外饱满丰盈,那一星儿一星儿的柔软娇艳,争着盛放,将后宫里积年的血腥冲刷的干干净净。
女帝的肚子已经八个多月,却跟孙莹才五个月的肚子一般大。
不显怀,身材看上起还是那么利落。
偶尔还能空手接白刃,反手杀个刺客什么的。
旁人看得是心惊肉跳,女帝本人淡定的不行,肚子里的娃娃同样淡定。
众人看着女帝的肚子,纷纷猜测这位将来怕是个小魔王啊!
亲王的担忧不比任何丈夫和父亲少,总觉得妻子怀得格外辛苦、娃娃在肚子里那么小块地儿委实憋屈的很,日日盼着娃娃早点出来叫妻子少受点苦,又盼着他长得结结实实的再出来。
仙仙说他有点分裂:“谁家娃娃不是在这么憋屈的小窝里长大了再出来?哪个女子有孕不辛苦?怎净说些废话呢?都帮不上什么忙,就知道吵吵皱眉,不慌的都给你吵吵发慌了,你说你吵吵个啥呀!安安静静伺候着不就完了吗?”
被嫌弃的亲王:“……”
储时蕴开解他:“莫要紧张,你紧张,陛下也会紧张的。”
孙莹乜了他一眼:“郎君还是罢了吧!一天天一惊一乍的,半夜起来喝个水你都能给我哆嗦两下,恨不能把大夫栓在我身边。”再指指自己眼下的乌青,“这不是辛苦来的,是给你吓出来的。”
同样被嫌弃的储时蕴摸摸鼻子,不说话了:“……”
新朝的政务只多不少。
从前废帝为了掣肘司马渊、打压朝臣,枉顾百姓生计和生死,明明不可行的政策却强行推行,导致多郡县的百姓怨声载道,田地生计也不是说种就能种、说涨就能涨的,还得看着节气来。
前朝宗室和死忠赵姓江山的人便在背后煽风点火,激发矛盾,让百姓出来闹事。
这些,都是硬仗,且要话一段时间去打。
正在筹备婚事的孙郎君、等着孩子出生的储时蕴、刚刚拜了堂的江于淳、破完案子还没缓过气的柳宿、小心脏咯噔了一下正盯着某家姑娘两眼放光的裴昭,以及整天心事重重的亲王……全给女帝丢出去办事儿了。
一群人全都傻眼。
这个时候丢出去,难道还能半途回来当爹、拜堂、定亲、求亲的吗?
傍晚的时候下了一场小雨。
到了晚上倒是放晴了,不过夏日里的空气闷闷的,是要将空气里的水汽都给化开,整个夜空都是朦朦胧胧的,笼着月色都是毛毛的,像是泡在了一汪眼泪里似的,穿过夏日薄薄的霞影纱落在殿内的地板上,晃悠悠着,像是落了一潭清水的影子。
崔家二房的泠姑娘忍着困意坐在窗前,等堂姊回来。
瞧着烛火晃晃悠悠地要熄灭下去,便从头上拔了跟簪子下来拨了拨。
等了半宿,总算是把人等回来了。
泠姑娘问她去哪儿了。
崔堂姊眼底流光婉转:“亲王最近忙得很,瞧他似乎瘦了些,我给他熬了甜汤,方才送去了。”
泠姑娘眼皮直跳,温声劝道:“亲王的事自有陛下和御前的人当心,你以后还是别去的好。”
崔堂姊眼眸轻轻一撇,有些不大高兴。
洗漱之后便与堂妹说起了自己的计划。
“亲王明儿就要离宫去办差了,我会想办法出宫,然后跟着亲王一起去。”脑子里浮现出一些香艳的画面,烧得她脸颊绯红,妩媚妖娆,“我悄悄打听过了,女帝有孕之后两人就没再行过房。亲王年轻体健、血气方刚,正是得意床帏之事的时候,哪能这么憋着他呀!也该有人好好儿地伺候他一番了。”
听着堂姊说出这话来,泠姑娘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确定地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崔堂姊对着铜镜欣赏着自己美丽的容貌,发烧上还滴着水,风流妩媚,不由轻轻笑了出来,对自己十分满意,也深以为这个计划完美无缺:“亲王和女帝的孩子一定是姓苹的,可我若是给亲王生下孩子,自然是姓赵的。可世上哪有男子不想有一个随自己姓氏的孩子呢?”
“便是民间入赘,还得跟自己婆姨挣一挣呢!只要是女帝自己生的孩子都是她的血脉,其他女子生的自然就不是她的孩子,也好分辨的很。”
听到这理论,泠姑娘都惊呆了。
勾引女帝的男人,还敢说得那么理直气壮?
“我看你是疯了。你见过谁家皇后还能跑去跟别人生娃娃的?”
崔堂姊疵了她一眼:“你懂什么!亲王是男子,可不是什么皇后!而且我哥哥说得对啊,天下男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左拥右抱,难道女帝还想让亲王一辈子只有她一个女人么?”
泠姑娘背脊一阵阵发寒:“亲王若是真沾了你,你们两个都别想活了!”
崔堂姊冷哼着一拍桌子,还生起了气来:“我是为了亲王着想,她若是真的心爱亲王就应该成全我们,又凭什么杀我!”
泠姑娘掐了掐眉心,试图跟她讲道理:“她不是普通人家的妇人,她是皇帝!你勾引她丈夫,霍乱她的后宫,别说杀你,连你父母兄弟都有可能遭到牵连。这种事,你最好想也别想!别忘了女帝是个什么脾气!”
崔堂姊想了想,深以为然,毕竟女帝从前就是个疯子。
“你提醒的对!”
泠姑娘以为她知道厉害,不敢再有这样的想法了。
但是她小看了一个脑子打结的人到底有多蠢。
让自负美貌的崔堂姊放弃这个计划、放弃与那么俊美的男子做夫妻的机会,肯定是不甘心的。
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一下子又有了心主意了:“这事儿确实不能让女帝知道,得先找个禁军做做戏,等我怀了亲王的孩子,再把他杀了,这样就稳妥了。”
抬手抚了抚小腹,就仿佛那个计划里的孩子已经在她肚子里了似的,“只要亲王知道孩子是他的,以后总会对我、对我们家格外亲近些,往父兄的仕途自然也没什么可担忧的了。”
泠姑娘除了无语还是无语,原还想劝几句的。
不过对方显然不想听,还以为她是在嫉妒她马上就要和亲王做夫妻了。
泠姑娘立马不说话了,这种又狠又蠢的脑子必然是劝不醒的。
第二日一早,崔堂姊便去跟女帝请安,说是要出宫看看病着的兄长。
女帝允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