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靳时忱的车,葛秋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小黄司机,也是她上辈子见过,但从没说过话的“旧人”,更不知道他姓黄。
从他能留住一个人,替他开一辈子车,到他将来商业帝国的大崛起,可想而知,靳时忱在未来创造的神话和成功,确实不是偶然。
而是有实打实的人品在里头,但他的这个人品,好像对她,却不是那么友好!
葛秋心烦意乱的抚额。
“我说老板,刚才你要是想替我撑场子,大可以表明身份,拿你大总裁的吨位,压死她就可以了,何必说什么航母不航母,把水搅得更浑呢?”
从她的角度出发,那岂不是坐实她是拥有无数船只的海王?
心里吐槽还没完,他侧身诧异:“有道理,那不如现在回去,我再当她面说一次,我是靳时忱,也是你海洋里的航母?”
葛秋黑了脸,这特么更过分,并且还点名指姓了。
“老板啊,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波塞东就是个手拿钢叉男人,再我是个女子,当不了海王,也没兴趣当海王。”
靳时忱玩味,想不到她还知道西腊神话,便从善如流:“海王不是只有波塞东,还有阿弗洛狄忒,她也同样号称海上女王,并且……”
他故意拉长声,噙了几分戏谑,想试探下她知不知道阿弗洛狄忒的传说。
葛秋怎么会不知道,她上辈子有看了很多闲书,更甚至有可能她知道的,还比他多呢。
像阿弗洛狄忒在成神之前,就属于特殊职业里一员。
“你的并且,最好不是我想那样,不然……”她也故意拉长声,同时皮笑肉不笑。
靳时忱眼一亮,只感觉瞬间,他的胸口被闪电击中,那种用文字形容不了心有灵犀,和沟通无碍,让他感到十分愉悦。
“没有不然,身上有没有被烫到?”
这适可而止,又话题转移之快,让葛秋叹为观止了,只能烦躁的转过头,不再和他计较道:“没有。”
“那么一会,需要我帮忙吗?”
葛秋拧了拧眉,在窗外影影绰绰的树叶空隙,以及窗内反射到他望向自己的脸。
默了至少半分钟,才抛开所有乱七八糟,只稳住心神在正事上。
“我要了张怀五万,答应给他家老太太做六道花宴,张四小姐没来之前,我已经准备好了两道,但张四小姐来了之后,前两道不但没了,剩下的食材也不能再用,所以这五万我不会退回,待会到了别墅,我也不想见他家老太太。”
“至于今天晚上,我会做东坡肘子,沾花丸子,紫菜蛋汤,外加一道三不沾。”
意思就是,我要做什么,现在提前告诉你了,不管合不合你心意,劳资都会做。
而这四道加上张蕊毁掉的两道,刚好是六道,不算白拿张怀的五万。
她的意思,他听懂了,而这四道菜里的三道,有什么寓意他又刚好懂。
都是送别宴里必点的菜,像东坡肘子代表“走之”,沾花丸子代表“完事”。
紫花蛋汤么,民间叫滚蛋汤!
张怀说的没错,她果然是女子和小人全占,属于有仇必报的主儿。
只有三不沾,他沉吟了良久,都不知道它的寓意是什么,但他知道是宫廷名菜,还做法极难。
没有三板斧的厨师,根本就不敢做这道菜。
于是默了默:“好,那我的呢?”
葛秋有心想说,我把份量做足你们一块吃,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不看僧面也要看合同面,她虽不是一诺千金的男人,但也一言九鼎的女子。
签了一年,就是一年。
“俗事缠身,料你今天心情会不好,就吃清淡点吧,给你做个一品豆腐和冬瓜排骨汤,你是想一起上桌,还是等他们吃完再上?”
靳时忱嘴角一扬,顿时因后面的两句话,而感到心满意足。
“让米婶送到我书房。”
葛秋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两人不再言语,就好像杨悠然的那些诽谤,没有激起一丝水花。
到了别墅门口,葛秋主动下车,笔挺挺的从后门去小厨房,而傅伯一脑袋汗的在前头等着他们。
见葛秋不在车内,便小声问了句:“小葛呢?”
靳时忱放慢脚步:“去小厨房了,你安排人去把四小姐和林小姐请回来。”
傅伯听到大少爷用了四小姐,而不是直呼其名,就知道今天的祸,闯的有些大。
但要他在未来女主人,和张家四小姐之间权衡,他会毫不犹豫的选前者。
就在傅伯要走,靳时忱又叫住他:“傅伯,三不沾有什么来历吗?”
来历不是讲究,傅管家立马知道大少爷想听什么,便言简意赅的说了一下来历。
“慈喜太后么,那民间神厨是想进宫,还是不想进宫?”
傅伯怔愣,抓耳挠腮:“这……应该是不想进宫吧,有野史说,做三不沾的神厨心怀天下,不愿拘于一隅,做那井底之蛙。”
靳时忱若有所思:“不沾牙,不沾盘,不沾筷,应该还有不沾锅和不沾勺。”
傅伯读不懂靳时忱的表情,有些担心:“大少爷?”
“没事,你去派人吧。”
靳时忱收起眼底的复杂,敛去墨色里的漩涡,嘴角微微一扬便踏进了客厅。
与此同时,已经在电话里知道了所有事的张怀,正压抑着情绪在跟老太太叙述。
“奶奶,蕊儿是真需要好好管管了。”
张老太太如遭雷劈:“真是糊涂,但一个巴掌拍不响,若没有人激她,你妹妹也不会失去理智吧?”
张怀明白:“但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会低三下四的去哄她,奶奶不会不会明白这个道理。”
“明白,怎么明白,就是明白才想不明白,一个十八岁的小厨娘,凭什么蕊儿连踩两次,都踩不着?怀儿,你到是认真的跟奶奶说道说道。”
果不其然,姜就是老的辣。
张怀知道瞒不下去,但又不好直说,便意味深长:“小厨娘的上面是时忱。”
老太太脸色瞬间变了,一把抓住张怀手:“就是她?”
“是她,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她不愿意。”
张老太太骇的愣在原地,直到看见靳时忱进门,才恍然回过神,同时也收到孙儿的不要提起此事的暗示。
很快,张蕊和林妮都被接了回来,所有人坐在客厅,由靳时忱带动的聊着时事和家常,云淡风轻中,就好像她俩没有出过门,也没有大闹过小厨房,靳时忱只是提前回来,陪老太太尝花宴罢了。
紧张的张蕊几次给张怀暗示,张怀都无动于衷。
至于老太太绝口不提花宴,全程都在慈笑和聆听,只在她适合发言时,才感慨两声,老了老了,以后就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咯。
欢声笑语里,四凉四热端上桌,没有一道和花有关。
但所有人看向最后一道三不沾时,全都变了脸。
因为葛秋没把三不沾做成浑圆一盘,而是用荷叶为底,做成了五枚黄橙橙的大金蛋。
再结合前三道,那么这最后一道的寓意,已在不言中了。
不沾牙,不沾盘,不沾筷,更不沾天下富贵和名利,吃过的人,便赶紧滚蛋!
而她,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这才是葛秋,想要一语双关的含义了!
靳时忱心一沉,漆黑不见底的眼里,仿佛瞬间写满了送客二字。